复读班的生活被她形容为江之岛站的电车轨道,笔直的、平静的、踏实的,河流一样,汩汩流入下意识里去。在短暂的沉思中她仿佛陷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我们是住校的,手机全部收上去,除了公用电话,不能和外面的人联系。”意识到自己的用词后,她顿了一下,“外面的人——是不是很奇怪?” 白鸟摇摇头,拿铅笔在便签本上写下“外面的人”——学姐之前告诉她,采访过程中,随时都要做记录。回头复盘的时候,才能抓住每个打动自己的瞬间。 “第一次复读,差几分,没有考上庆应。第二次复读,我以为我没问题,其实到了九月份,离统招还有小半年的时候,我已经快崩溃了。相同的题目我做了五年。随便翻开一本物理练习册,光看配图我就能告诉你这题要怎么做,先拆一个电场,再拆一个磁场,出题者可能在什么地方埋雷,我都知道。晚上做梦的时候,自己变成带电粒子,在回旋加速器里不断地转,一觉醒来,宿舍的天花板也在不断地转。就是这样的状态,去考试,改了竞赛题的压轴题我都能写,偏偏在最简单的选择题和实验题丢分。好像是上帝扔骰子,掉在哪里,哪里就要错。根本找不到规律。” “二模考试前一晚,我在上晚自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电了。刚进复读班的时候,教导主任巡逻,也会偷偷把教室的灯关掉,看谁脸上有荧光,就知道谁在玩手机。不过那一次是真的停电,靠窗的同学把头探出去,发现整栋楼漆黑一片。一台很大的机器,突然就停住了。我坐在那儿,慢慢地听到楼上的教室传来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轰隆隆的,接着是无数只脚从头顶踏过去,不知道是谁冲到走廊上喊了一声,‘停电了!放学了!’” 当时所有人都往外走。她把物理卷子往抽屉里一塞,混在人群中下楼,跌跌撞撞,扶着栏杆,好像五岁的时候被家里人带去海滨浴场,怀里抱着不顶用的小鸭子游泳圈。浪头从身后打过来,时刻都能将她掀翻。“我现在还记得那个味道。我边上的男生大概很多天没有洗澡了,汗味混杂着蒜味,一阵一阵往我身上扑。我被裹在那个味道里,前进也前进不了,后退也后退不了。当时我心里想,这个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我同学已经读了大学二年级,我在这里考庆应,我考得上吗?我要是考不上,是不是还要再考一年?我为什么想考庆应,真的是因为我喜欢吗?” 不是没想过,只是逼迫自己不去想。一天二十四小时,拆成分,拆成秒,拆成最低限度的睡眠、一二三轮复习计划和必须做完的卷子,然而那些被填上的、惊心动魄的空白,却在晚自习停电时分,重新浮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