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天白大亮。 芸豆就睡在窗下的短榻上,听到她咳嗽,便一骨碌爬起来,披了衣裳,应余舒要求,倒腾了炉子上的温水,给她擦了把脸,洗了洗手脚,才出去拿早点。 余舒拥着被子侧躺着,望着不远处茶几上的紫藤香炉出神,听到门外有人问话:“阿舒,你醒来了吗?” 是薛睿。 怎么他昨晚没回去吗? 余舒疑惑,慢了半拍,应声道:“嗯,醒了。” 她看不见门外薛睿略显憔悴的模样,只听他的声音却是清爽:“好些了吗?我听你还咳嗽,等下吃过早点,再把药喝了。” 余舒犹犹豫豫道:“我好多了,水姑娘呢?” 这是余舒昨晚半夜醒来,第二次问起水筠,薛睿心想就算瞒她,她早晚也会知情,于是婉转地将水筠的情况告诉了她。 “她伤了手脚要害,道子和御医们极力挽回,总算保全了四肢,日后康复。只怕再难行走了。” 余舒肺里堵了一口气,听到他这么讲,脸色很快涨青了,若说没有半分自责。那是不可能的。 她模糊记得,昨天早上她从那地窖跑出来,赶到公主府求助,见到刘昙,是想带路回去救人,谁知竟不争气晕了过去,昏睡到夜里。 尽管她不知水筠是怎么被人救出来的。但很显然的,他们是去迟了。 余舒很难不去猜想,水筠是因此耽搁了救治,以至于废了双脚,没能挽回。 她同水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不算在茶楼里那几句口角,根本谈不上过节,见到这么一个年纪轻轻聪颖难得的女孩子落得这个下场。不由心生惋惜。 再联想到景尘对他这小师妹的爱护,心里隐隐的,竟不知日后该要如何面对他。 “阿舒、阿舒?” 薛睿在门外连叫了余舒几声。她才恍过神来,一面思索,一面询问:“你们是如何找到水姑娘的?” 薛睿早知她会问,没有多做隐瞒,“你们在茶楼被人下药带走后,我和九殿下四处寻找,猜想是有人针对了水姑娘,于是第二天一早道子从宫中回来,便进宫去求皇上做主,皇上特令我们带人搜查了几位皇子府上。最后在嘉王的别馆中找到了水姑娘。” 嘉王? 余舒面露惊疑,她当时明明听到,那伙人口称主子是宁王刘灏啊! 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猫腻? “这么说,是嘉王派人抓了我们?” “嗯,”薛睿的声音隔着一道门,有些平淡。“的确是查到了嘉王头上,圣上一怒之下,除了四皇子的爵位,逐他离京反省了。” 不对,不是嘉王。 余舒张张嘴,想要将她在地窖里装晕时听到的告诉薛睿,话到嘴边,忽然警醒,硬吞了回去。 不行,她不能说。 事已至此,堂堂一个王爷都被拎出来做了替罪羊,凭她一两句话,又无实证,还能妄想把背后那个真凶揪出来不成? 说出来,最多是一个惹祸上身,她身上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余舒心神定了定,极力忽略掉对水筠的愧疚之心,打定主意,把那一夜在地窖里发生的事情烂在脑后,绝不向第二个人提起。 与此同时,心里也对那几次谋面的宁王刘灏,生出一股怨愤之气,怪他奸猾手辣,让自己枉做了一回小人。 薛睿听到房里没了声音,只怕余舒会胡思乱想,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安慰,却听余舒央求道:“大哥,我想回家去,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薛睿正有意早点送她离开,正好她提出来,便顺势道:“嗯,殿下还在公主府,我过去代你告辞,等你喝药就送你走。“余舒只怕有人会扣着她不让走,得了薛睿这层保障,才安了心。 却说薛睿去找刘昙,刘昙昨夜也没合眼,一脸疲倦,听说薛睿要送余舒离开,却没立刻应允,而是说:“不妨再留余姑娘待上半日,我还有话要问她。” 薛睿既然开口,就没有半点留人的意思,是以道:“我都问过了,她和水姑娘一样,被下药抓走,什么也不知道,不过是早醒了一刻半刻,才能跑回来求救,问也问不出什么。” 薛睿刻意向所有人隐瞒了余舒并没有中迷药这一段,无非是不想让人盯上她,哪怕对着刘昙,也没有打算说明。 刘昙对薛睿的话,倒是没做怀疑,想想余舒一个女子,起不到什么作用,就点头同意他带人离开了。 而景尘从头到尾,守在水筠床前,寸步不离,完全不知这边情况,等到白天水筠脱离险境,再想着去看余舒,却从下人口中得知,薛睿一个时辰前就把人带走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