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到师爷的面前。 他看着面前模糊的那团影子,低下头。 他只有二十五岁,可是却长出了满头的白发。这片白发垂落在雪地上,几乎彼此交融,他向着养大自己的长辈弯腰磕头,回答:“值得。” 广虔道人停住在炉前的手僵了僵,随后松开,寄名帖投入到炉火当中,立即被炭火淹没,燃烧起来。 值得吗? 值得。 这就是薛简最后的答案。 这是今年最后的一场雪,也是这场雪,带走了方寸观被寄予厚望的嫡传天才,带走了世人敬畏欣羡的那位薛道长,带走了薛知一前半生光风霁月的一切。 …… 太平山彻夜通明。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弃徒,依然有很多人前来送行。 薛简没有跟他们交代太久,只是托付清知师弟多多照顾罗辰,将自己身上暂有的银钱交给了他。清知师弟摇头推拒,一分钱也没有拿,推脱时只是笑说:“方外之人何须红尘钱财。师兄……薛、薛哥,你放心。对了,你下山的盘缠够不够,我……” 他还不太习惯舍弃薛师兄这个称呼。 薛简摇头,道:“我该走了。” 清知愣了愣,道:“那大吉小吉他们,还有……还有镇明霞师伯……” 薛简道:“来不及道别了,我现今不是方寸观弟子,留在山上恐怕惹人非议。” 他戴上斗笠,只带走了两把剑。 下山的路途有些艰辛,江世安牵着他的手从旁引路。随着时间推移,他被符纸消去的身形在夜晚中徐徐出现,被禁锢的声音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 但江世安没有反应,依旧埋头带着他赶路。 雪下了整夜,到处都是茫茫的白色。月光映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雪白。薛简被这道反射而来的光灼痛双眼,闭了闭双目,有生理性的眼泪濡湿了眼睫。 “闭上眼吧。”江世安说。 “文吉。”薛简抬眸看他。 “我让你把眼睛闭上。”江世安的声音变得冷硬了一些,薛简却仍然没有听从,他的脚步停下,双手猛地攥住薛简的衣领,将对方拉到眼前,一双黑眸死死地盯着他,“我让你不要看!你听不懂吗?” 一片雪花落在两人之间,落在交缠的异色发丝的间隙。 薛简静静地看着他的脸,凝视着他眉目间依稀的怒火,他说:“对不起。” “我不是让你说对不起,我不是让你道歉!”江世安的声音发哑,像是满腔的怒火和所有力气都灌注在其中,“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薛知一,你为什么要道歉!你为什么要选逐出师门,你为什么不留在山上?!这一切都是我的事,都是我的恩怨,都是我要去调查追究的一切,跟你毫无关系!你不明白吗?我的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告诉我,你到底为我做了什么,你还为我做了什么啊!”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