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清河陷入了无边的疯狂和悲痛。 商珉弦坐在一旁,也被搅进了一场茫然中去了。 原来他不是他。 回到商珉弦的住处,医生已经在一楼客厅待命。 庄清河被商珉弦放到沙发上,还是无知无觉地流着泪。 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眼泪? 商珉弦看了他一会儿,说:“让医生看看你的腿。” 庄清河没反应,还在哭。 商珉弦的五脏都碎了,他还只是哭。 商珉弦看了他一会儿,只好在他脚边单膝跪下,拿剪刀把他受伤的那条腿的裤腿剪掉。伤口被雨水浸泡太久,已经发白了。 医生给他清创、上药,然后包扎起来。 庄清河还在哭,眼泪源源不断地落,那双明亮的桃花眼已经肿得不成样子。 商珉弦怕他这样哭下去身体会出问题,偏头对医生说:“给他打一针镇定剂。” 注射器刺进庄清河的手臂时,他也毫无知觉。冷白的皮肤,呆滞的视线,让他看起来像个没有生命的玩偶。 商珉弦抱起庄清河上了楼,在浴缸放了水给他洗澡,然后擦干重新抱回床上。 庄清河躺在床上,已经睡了过去,可还在哭。 到了半夜,他开始发烧。 他陷入了无边的噩梦之中,密林里是无边的大雾,天上无星无月。 庄清河知道自己在做梦,他拼命地想要醒过来,想要告诉那个愚钝的自己很多事。 快发现他,快找出他,快救救他。 来不及了…… 半梦半醒半死之间,只有脸上烫人的眼泪不停在流。 商珉弦死了…… 他的初神死了...... 在自己和他终于重逢的这一天死了。 这样到底算什么啊!!! 庄清河突然在梦中发出一声惨叫,将暗夜整个撕破。 他半死状躺在床上,嘴里发出的音节是混乱零碎没有意义的、像被鬼捏住的可怕发音。 因为药物作用,他醒不过来,只能绝望地在梦境中撞得头破血流。 商珉弦拿毛巾给他擦汗,他出了太多汗,流了太多泪,多到商珉弦觉得庄清河整个人都缩水似的变小了,满身的悲伤。 即使安静下来,商珉弦也能听到他脑子里拼命叫痛的声音。 最后,庄清河开始说梦话。 “商珉弦……” 听到庄清河在叫他,商珉弦赶紧握住他的手,想说自己在,一直都在。 “商珉弦,别回去……”庄清河的泪滚滚而下,意识混沌,说:“你爸爸会杀了你的……” 商珉弦僵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夜色无边,天像是再也不会亮了。 商珉弦守着沉睡中的庄清河,在窗边的椅子上一直坐到天亮,又到午后,然后又到暮霭沉沉的黄昏。 一天一夜过去,屋内的光线不断变化,事物的轮廓也在缓慢移动。 只有商珉弦一动不动,可以说他稳定庄重,也可以说他死气沉沉。 屋内又冷又暗,物体线条和光影也显得扭曲又诡异。他快要被黑暗吞噬,近乎窒息般汗毛倒立。 原来,他不是自己。 这种恐惧不是一下子炸开的,而是像一滴墨滴进了水里,一丝一缕晕开,然后将整杯水都变得漆黑。 商珉弦曾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最强烈的爱都根源于绝望,最深沉的痛苦都根源于爱。” 曾经的他是读不懂这种句子的。 爱,绝望,痛苦,他认识这些字,甚至能背出它的含义,可是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仍是绝对的抽象。 现在想来,都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存在,他是因一种卑鄙的期待而产生的。 冰冷、没有情绪、高精密的机器…… 理智、利益、无偏差…… 所以他才是这个样子。 商珉弦的大脑像死机了一样停滞很久,才开始思考自己的意义。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