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祉渊这场政变因为定远侯途中突然率军返京而失败收场。 皇家大狱里,宣祉渊被绑四肢于人形架,浑身血迹染红鞭痕,却始终咬口不言何故要谋乱。 五日后,奉化帝大怒,赐鸩酒一杯、白绫三尺。当日,他的尸首高悬朱雀门,曝尸十日。 “天高海阔,陛下既要做君,何不给她自由。”宣祉渊敛眸虚笑,藏起脑海深处的记忆。 宣珩允缄默,烦闷的情绪在胸膛鼓动,但他极力隐忍,平和道:“此番多谢皇叔相助,但朕与她,舍不断。” 宣祉渊目光散荡不拘,不挂俗欲,眸底深处却又在试图读出宣珩允藏起的辛秘,那一场荒唐南柯梦,他所见到的奉化帝九子,不是这般模样。 而对面站着的青年,亦在无形的试探中揣度心中所惑,当他从十二岁开始重新来过,十二岁之前那些年岁发生过的事情,都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唯独他六岁那年,一场血染光华场的谋乱并不似记忆里那般存在,它在史书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这个变故不曾影响到宣珩允的计划,宣祉渊似乎从来都是远离皇权中心的红尘客。 他们彼此揣测,又始终维持着疏离,从不影响对方。 宣珩允收回视线,再次道谢后转身告辞。 狭长的窄巷里,墨瓦白墙的私舎高低错落延展向前方,斑驳青苔顺着墙根上干涸的水迹往上爬,点簇青绿。 江左多梅雨,空气中的湿润也罩在心上,轻轻柔柔,让人无端心上一软,就多情起来。 “陛下,”宣祉渊注视着那一身玄色素袍的背影,冲动之下骤然开口,“天下和她,在陛下心中孰轻孰重。” 话落,宣祉渊心底一声叹,当真是老咯,碰上丫头的事就管不住这张嘴,他于皇权、于皇帝是有多远避多远的。 瘦削端拔的身形顿住,宣珩允眸光一亮,为十九王爷这个出乎意料的举动感到诧异,“没有她,就没有朕的天下。” 宣珩允偏首回望,十九王爷勾起一侧唇角笑得混态散荡,他半边额角落下的须发被风吹动,有几根发丝黏在他脸颊上。 只见他鼓起半边脸使劲一吹,那几根发丝飞起。 “陛下随我来。”他大步朝宣珩允走过来,手里转动着一只白玉长笛。 二人肩上衣料相擦而过,宣珩允凝视着逐渐走远的红尘客,提步跟上。 隐蔽在暗处的张辞水一头雾水,看着陛下手背身后飞快打出手势,不许他跟。 宣珩允跟着十九王爷步入一间茶铺,行到二楼临窗的黑漆四角方桌前坐下。 宣祉渊推开半扇窗,宣珩允顺着他的视线往对面竹楼望过去,那边开满窗的雅舍里,娇媚的女子一半身体斜倚在桌上,侧脸靠着竖起的手臂,双颊桃粉,靥笑圈起的梨涡里灌满醺态。 她半阖眼,纤白似玉的手指微翘托起一盏琉璃酒杯,明明隔得很远,宣珩允却瞧见翘成兰的指尖晕染开一抹蛊惑人心的粉。 她就那么放松的靠在桌案上,卸下束人的宫规、绷起的假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慵懒肆意的气息。 宣珩允没有察觉,他下意识就放缓了呼吸,好似怕惊扰到她口中甜酒。 “昭阳在陛下面前是聪慧的、知陛下心的,却不是放松的。”宣祉渊一语戳破。 往日,他不曾见到过这样的楚明玥。 宣珩允的脸上落寞之色一闪而过。 是他错了。他究竟错过多少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