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上山的大夫接二连三轮番诊脉,这些人中,竟无一人敢诊完立时做出结论。 他们此刻围聚一起,低低私语,却无一人上前回话。 半夏性子急,如此等了一会儿,眼看瞪圆了眼要发怒,第一位问诊的老大夫从人群里走出,“敢问姑娘,贵人近日可是毫无征兆突然呕血?” 白桃一听点头似捣蒜,“正是正是,主子平日里身子好得很,无病无痛,只在前日老家突然来了人,和主子多有言语不快,主子当场就喷出一口鲜血。” 老大夫思忖几息,又问:“初次呕血之后,身子可是立时就恢复如往常,查无症状。” “嗯。”白桃又一阵点头,眼眶通红马上就要泣不成声,“主子笑言是被家兄给气得吐了淤血出来,吐出来就无事了,谁知今日刚过卯时,主子再次呕血不止。” 这番陈词之后,在场所有大夫神色无不凝重,他们一番低谈,后,老大夫叹一口气,惋惜道:“贵人脉象忽强忽弱,双滞对冲,老朽才疏学浅,以此推断贵人患的是血痨。” “血痨?!” 三位姑娘异口同声,她们倒不是真的了解这病症,仅仅是被这骇人的名字吓到。 “血痨发病前毫无征兆,发病后亦寻不到踪迹,无病时和常人无异。”老大夫神思沉重,于腹中斟酌措辞,“敢问贵人,往前可还有过呕血这回事?” 白桃拧眉回想,突然记起她家姑娘还是邕王妃时,也曾不明原因突然呕血。 老大夫听完,长叹一口气,怅然开口,“想来数年前那次才是首次发病。” 继而,人群里有医者长叹一声。 “这个病症,只要发病,往后的发病间隔会越来越短,直到最后油尽灯枯。”老大夫不忍再说,低下头去。 殿里一时清寂无声,帐外的姑娘们一时被“油尽灯枯”四字怔住,迟迟反应不来。 十多位大夫个个面露痛惜。 “敢问大夫,这病要如何医治?” 纱幔后传来清丽嗓音,如泉泠淌过。在场大夫转眸一猜,说话的九成就是患病的贵人,听声音,目前尚中气十足,不敢想等到血痨后期,该是何等折磨人的惨状。 “此为绝症,药石罔医。”老大夫缄默一息,艰难开口。 纱幔后,楚明玥骤然抬眼,失手打碎手中青花盏。 她原本扶着柳舒宜倚在一张两人宽的黄花梨扶手椅上,正要为柳舒宜递一杯凉茶。 这八字犹如一把利刃,径直斩断柳舒宜强撑起的最后一丝精气神。她无力扯动唇角,朝楚明玥挤出一个干涩、凄凉的无声笑意。 楚明玥怔怔回神,无言回一宽慰笑容,扶着人慢慢靠在自己肩上。 楚明玥不信神佛、不信命,她向来自信脚下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和离、出京,这些于她非鱼死网破、破釜沉舟的绝境,相反,她每一步都走得轻怡,纵使当初没有那张遗诏,她也能用自己的法子活得惬意。 昭阳郡主就是提笼逗鸟,都能以一敌十无愧她纨绔头头的诨名。 然而眼下,听到药石罔医,她突然生出无力感。 于她眼中,无论是邕王妃,亦或旁人口中的柳掌柜,柳舒宜都活出了女子韧如丝、摧不折的旺盛力。 若举头当真有神明,何故这样坚强的生命却不得长久。 楚明玥第一次生出惘然。 “无事。”柳舒宜靠上她肩头,气若游丝低喃,“只要我还活一日,就要活得漂亮。” 接着,她双眼一阖,倒在楚明玥怀中。 半夏负责送大夫们离去,丹秋和白桃一起扶着昏过去的柳舒宜进里间,让人平躺在刚整理出来的红柳三屏罗汉床上。 按照大夫们临走前的嘱托,丹秋唤来宫婢到小厨房熬一碗红糖莲子汤,红糖性温、莲子主凉,以平柳舒宜骨血里的热毒,虽不根治,能减轻病人发病时的痛苦难耐,也是好的。 而柳舒宜在被白桃喂下半碗红糖莲子汤后,转醒。 半盏茶后,柳舒宜恢复如常,精神熠熠。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