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玉指点着手臂上的衣料,声音轻快道:“花氏一族繁盛百年,光鲜的门楣里早已腐朽不堪,甚至于家奴亦目无法纪、嚣张至极,于光天化日下强抢民女而州府不敢判,更不说花氏长子私下卖官早已成体系,这三年,他借着皇后的幌子贩私盐、圈良田,罪行累累,数不胜数。” 她的表情是轻松的,并没有义愤填膺的愤恨不平,仿佛在说着不感兴趣的故事一样,她无时无刻都在用这样的方式向宣珩允传达,她无意干涉朝政。 “这样的朝廷蛀虫,死不足惜。”楚明玥道。 “宣九,看这万里河山往后再无污浊,你当高兴的。”她用脸颊轻轻蹭宣珩允的胳膊。 宣珩允低低应了声,温和又平静。 “陛下,该上朝了。”内宫大监崔旺捧着厚重的雪色狐毛裘风走近,两队太监、宫女垂首走来,脚步整齐。 楚明玥终于放开抱在怀里的胳膊,接过裘风为宣珩允披上。 宣珩允站得身姿挺拔,气宇轩昂,默不作声等楚明玥动作。而那只被楚明玥抱过的手臂,被他背于身后。 楚明玥踮起脚尖,厚重的裘风被她高高举起,费力披在宣珩允肩上。这个动作因二人悬殊的身量差,让她纤细的皓腕隐隐泛出酸痛。 莫名有些胸闷,有火星子穿过风雪闯进她的胸腔,却因染着湿气而不能燃烧,只滋滋得冒青烟。 她却没有把这脾气发作,只是手指拉过裘风的系带,绕着指节一勾一拉,狠狠系出一个不算精致的样式。 浓郁的瑞脑香从裘风里弥散开来,染在纤细莹白的指尖。随着指上动作,翘起的指尖不可避免擦过宣珩允凸起的喉结。 宣珩允唇角动了动,终是没说什么。 楚明玥兴致恹恹,带子系好就收回了手。 若是放以前,她定是要娇笑着再附到宣珩允耳边说几句闺房逗趣的悄悄话,听他温和斥一声“胡闹”。 宣珩允扫一眼候在一旁的崔旺,对楚明玥道:“皇后交由贵妃送出宫。” 楚明玥闻声,娇艳的芙蓉面一怔,那缕断了线的酸涩情绪再次悄悄冒头,转而,她如往常一般,于瞬间调理好情绪,宛然一笑,“此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要多心悦一个人,才会将“承应迁就”过成下意识的习惯。 宣珩允应一声,示意崔旺起驾紫薇殿。 崔旺端执手中拂尘,尖细的嗓子高喊一声“起驾”,两队太监宫女整齐列队,鱼贯而行。 风不知何时停了,没有风的助力,漫天雪花纷飞,轻飘飘往下落。 一切声音都封冻在银雪素裹的琉璃世界里,这座皇城安静极了。 楚明玥探身,胳膊压着朱漆栏杆往下看,华盖辇舆被八人抬起,皇帝的仪驾浩浩荡荡往紫薇殿方向去,仪驾越行越远,很快就模糊在殿宇错落的宫道里。 “郡主,陛下也太过分,您怎么还看!” 楚明玥退开几步,拍了拍方才粘在广袖上的雪,转身瞧着候在两柱开外的半夏,凤眸里星波粼粼,含笑瞪过去,“哦?杵这么远都不耽搁你的耳朵,倒是说说,怎的过分?” 半夏拧着细细的柳叶眉,圆圆的脸愣是气鼓了,她剁着脚走过来,“陛下让郡主保皇后安全,就是不信您。” 她把手上织金羽辍珍珠的水红色斗篷给楚明玥披上,又把温热的铜金手炉塞进她怀里,“这天寒地冻的,郡主怎就只想着陛下喜不喜欢,若是冻坏了身子,奴婢只能用这条贱命向天上的侯爷谢罪了。” 话赶到这儿,半夏的眼眶就跟着红了,一半是替自家郡主委屈,一半是心疼郡主冻得全身冰凉。 奉华十五年的除夕,十三岁的楚明玥,被十岁的宣珩允指着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