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雨下了一整天,夜幕降临,才终于停歇。 老槐树下,折迭桌子上,一鼎香炉,两根香烛,三样老严爱吃的食物。 没有遗体,没有灵柩。 一个简单的灵堂,一条鲜活生命的终止。 严鸿波父母早逝,亲友寥寥,唯一熟稔些的就是他的工友,都来上香,送行这位昔日的同伴。 其中一人说:“嫂子,严哥他是想好好和你过一辈子的,生孩子什么的他都不想了,说是只认准你一个,结果没想到......唉,嫂子你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闻言,程晚愣了愣,片刻后才酸涩地开口:“谢谢你们来送他最后一程。” 陆陆续续也来了一些相熟的街坊邻居,程晚一一与他们鞠躬致谢。 随后便是寂静漫长的夜,星月黯淡。 / 梁屿琛到的时候,程晚静静地站在树下,香烛摇摇欲坠,几乎燃尽。 她只淡淡抬头看他一眼。 梁屿琛给严鸿波上了一炷香。转身问程晚:“瑶瑶呢?” 程晚:“王婶陪着她。” “嗯。”梁屿琛点头,“孩子情绪波动大,这段时间别让她单独一个人。” “知道了。”程晚平静地答。 沉默在夜色中分外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程晚的耳边传来男人极轻却认真的声音:“对不起。” 她有些微怔:“什么?” 梁屿琛顿了几秒,说:“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喝酒。” “以前我从未接触过酒精,因为我认为,酒精除了麻痹神经,迟缓行动,以及酿成无法挽回的冲动后果以外,毫无作用。” “事实证明,我从前的判断是正确的。” “那天晚上,崔小姐递过来一杯酒,我原想拒绝,可转头看到你和严鸿波举止亲密,”他声音停滞一瞬,再开口便变得酸涩,“我觉得很难受。” 琥珀色的液体滚进口腔,刺喉、辛辣、灼烫。每咽下去一口,这种不适感便与焦灼的心境融合交汇,在两种酸楚中达到诡异的平衡。 程晚却忽然自顾自开口:“梁屿琛,你觉得老严临死的那一刻,在想什么?” “是在恨这个杀死他的抢劫犯,还是恨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有一腿。” 梁屿琛眼皮猛地一跳,皱眉道:“想这些只会内耗你自己的情绪。” 程晚摇摇头,继续开口:“你知道当我听到老严死了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什么。” “我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死了,我就不用面对出轨的事情了。” 程晚平静地说着,梁屿琛却觉得莫名心慌。 “我的第二个想法是,那我和瑶瑶以后怎么办?该怎么生活?” “居然最后才是,我的丈夫,他死了。” “程晚......”梁屿琛皱眉。 程晚冲他晃了晃手,神色里有哀伤,也有自嘲:“到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居然是一个这么可怕又可悲的人。” “我对老严,没有感情,但他给了我安稳平静的生活,所以我每天眼睛一睁,再一闭,日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 “一直以来我就像浮萍一样,水流向哪里,我就朝哪里。我的人生没有方向,没有目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