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作声地站在那里,沉默地注视着这片陌生而熟悉的霄壤。 ——当初该让申少扬学刀的。 他于缄默中沉吟:如果申少扬用的是刀,那天在不冻海上,曲砚浓绝不会只看一眼便回头。 隔着另一人的视野,只得她无谓的一瞥,再没有下文。 微光映照在他身上,勾勒出高大宽阔的身形,又从他胸膛背脊穿透而过,如同穿过厚厚帷幕,微不可察地映照他身后的晦暗。 这分明不是在世生者应有的身躯,他也委实不能算活着,可在那如同虚影般的胸膛,错杂如晶管般的脉络之中,一颗虚幻到近乎透明的幽黑心脏缓缓跳动。 “咚——” “咚——” 如远古沉雷般的声息,昭示这颗虚幻心脏的不息跳动,砰然过一千年。 在不息的砰然间,不知从哪混入一声叹息。 “陇头梅又要开了,”他低低地说,好像在用心说给谁听,“你现在还想看看吗?” “咚、咚咚——” 第11章 陇头春(六) ——卫朝荣是个很奇怪的人。 曲砚浓高高坐在阆风苑的首座上,若有所思地琢磨着。 说来也很荒诞,他们曾风前月下云雨高唐,可直到卫朝荣葬身冥渊,曲砚浓也不曾觉得自己了解他。 她一向不乐意承认她在乎,夏枕玉明里暗里三推六问,曲砚浓也从没解释过她与卫朝荣到底算是个什么关系。 毁去魔骨、从炼气期开始修仙道的那些年里,曲砚浓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上清宗,每当夏枕玉问她:以你的脾气,竟然也会对人垂青钟情,你其实不像是你自称的那样不在乎徊光吧? 曲砚浓总是漫不经心地敷衍:钟情?你想太多了,我们只是见色起意。 每一次听见她这么说,夏枕玉总要紧紧抿起唇,不作声,用很责备的眼神盯着她。 曲砚浓一直觉得夏枕玉像只老母鸡,性格一板一眼的,既不狂悖也不斗狠,总是拍着翅膀保护小鸡仔,三番五次确认过小鸡仔的情况都在羽翼之下,再板板正正地一拍翅膀,正经地点下脑袋“咕”一声。 卫朝荣就是一只小鸡仔,曲砚浓居然也是,她弃魔修仙,于是也被夏枕玉揽在翅膀下。 魔修中是不会有夏枕玉这种人的,只有仙域才供得下这样的人存身,夏枕玉如果生活在魔域,根本活不到化神。 其实曲砚浓不排斥夏枕玉,有人不求回报、纯粹善意地将她护在羽翼下,这事对她来说本身就很新奇。 但她在魔域待得太久了,她是峭壁绝境奋力振翅的戾鹰,挤不进旁人的羽翼。 夏枕玉管不了她,再加上相处的时间长了,夏枕玉已很了解她的脾气,只好随她去。 不过,夏枕玉大概想不到,在“见色起意”这件事上,曲砚浓说的是实话。 曲砚浓刚认识卫朝荣的时候,他还是个魔修。 准确来说,他是个伪装成魔修的仙修,瞒天过海,不仅骗过了同阶修士,甚至就连当时魔域三化神之一的枭岳魔君也骗了过去,被枭岳魔君收归为金鹏殿内门弟子。 卫朝荣在魔域有名有姓有实力有师承,在魔修年轻一辈中声名鹊起。 谁也猜不到,他其实是上清宗安插在魔域的内应。 魔域与仙域的风气截然不同。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