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夸赞了她一句而已。 少年还在闺中时,晚晚在上陵总是被忽略的那个。而在江南时,因为所有人都称她为学医的不世之才,所有的夸赞都是惊叹于她的天赋和际遇,让她总觉得,那是骆曦的光环,而不是叶晚晚。 好像没有人看到过,她掌心里再怎么修护都掩不住的硬茧、她因为练习针法和制药手法而没那么笔直优美的手指关节……撇去天赋,她也有许多通宵达旦的辛苦和努力。 如今也是这样。 能这样上手政务,是因为她忍着心里的不适,那么认真地去听容厌说的每一句话,时时刻刻回想着他决策的政事,反复揣摩,日日夜夜在脑海中询问前世的自己确认思路和大局观,这段时间,她时常累到一闭眼就能睡过去。 她得到的,都是她全心全意努力才得到的,是她应得的。 干巴巴的夸赞到了最后,晚晚停下来。 她低垂着眼眸,终于认真道:“我确实很努力。” 张群玉笑起来。 君臣之间的隔阂在这一刻变得很淡,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慢慢去肯定自己的小姑娘。 那么聪明,又那么傻。 真不知道,她明明是很厉害的姑娘,怎么会有这样性格。 张群玉形容不出来是怎样一种滋味,只是又真心实意地夸赞了两句,晚晚从一开始的不自信,也忍不住想要笑一笑。 回到书案前,晚晚继续翻看着下面的密函,未处理的事务已经很少,右手边还有一摞,是她和张群玉都没办法做出决定的,等容厌醒过来,再去由他定下。 下一份密函,晚晚翻开往下看了几句,原本眼中的笑意,渐渐消散开来。 边关战事连连告捷,鲜有败仗,那两幅图功不可没。 楚行月虽然是楚氏族人,可他并未行恶事,反而代罪之身卧薪尝胆,一朝报效朝廷,戴罪立功。 就算当他是功过相抵,也不应该继续软禁他。 晚晚停在这密函上好一会儿。 直到张群玉也察觉到异样,坐在下首抬眼看过来。 “怎么了?” 晚晚张了张口,思虑再三,道:“是关于……是否要解除对楚行月的禁令。” 张群玉眨眼间便明了。 对于当初确确实实互相倾心过的人而言,这确实为难。 晚晚用力掐了一下手指,深吸一口气,语气依旧平稳道:“……不能解,是不是?” 听到这话,张群玉面上闪过一丝讶然。 他是亲眼见过,年少时的楚行月和叶晚晚的。 回到眼前,他也罕见地沉默起来。 但凡知晓楚行月和容厌的恩怨,都不可能放楚行月自由。 当下楚行月虽然有了献图之功劳,可是如何决断功与过,主动权始终在容厌手里。 得看容厌想要怎么做。 无言之间,配殿门前传来宫人走动的脚步声。 晚晚立刻看过去。 容厌穿过回廊,慢慢走到殿舍的大门之前。 仲春之初,树影摇曳,春光明灭之间,他披了一层霜色厚衣,踏着尚且寒冽的春意缓缓而来。 他醒了。 晚晚在看清是他的那一刻,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见他终于醒过来找她,晚晚将双手轻轻搁在膝上,手指微微收紧,仍然坐在书案之后看着他,没有动。 遥遥相对,他背对着光线,晚晚看不清他的面容神情,只能看到他一步步走过来的身影,修长俊美,从容不迫。 只看这身影,他好像和初见时的他重合。 晚晚恍惚了一瞬。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