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的东西,他已经很多年不曾得到过。 青檀跟着江进酒也见过不少朝廷命官审案的现场,从来没见过沈从澜这样的,斯斯文文和和气气,一点官架子也没有,坐在温秀才对面和他闲话家常一般聊了起来。 「你头脑聪明,做事缜密,若能高中,必定会是朝廷的栋梁之材。可惜时运不济,连着五年都落榜,不仅穷困潦倒,举步维艰,还沦落到被一个无知蠢妇羞辱。」 温秀才的表情变得很难过,也很难看。 沈从澜叹道:「我也是读书人,所以对士可杀不可辱这句话,感受最为深刻。我听其他两位租客说到乔娘子对你的羞辱。如果是我,可能也会忍不住想要杀了这个女人,让她死后下拔舌地狱。」 温秀才急忙辩白,「大人,她的确羞辱过我,但我没有动过杀心。」 沈从澜很淡定的看着他,「因为鬼园没人敢去,所以也没人发现你在鬼园里养了一条狗。你偷了乔娘子的衣服做了一个假人,训练那条狗去扑咬。那天早上,乔娘子要和玉郎一起出城,所以你早早就绕到青天塔,故意让人看见你,然后再去鬼园牵出狗,藏在暗处等待乔娘子母子经过。她那天提着一个篮子,不仅有纸钱,还有一碗她男人生前最爱吃的猪头肉。那条狗饿了几天,见到乔娘子就扑上去。你知道她一向抠门不舍得看病,所以不会被发现是中毒,都以为她是得疯犬病而死,那条狗也会毒发而亡,死无对证。」 温秀才脸色苍白,急声喊道:「大人冤枉我,我没有做过这件事。」 沈从澜没理会他,扭头吩咐两个衙役:「你们把钉板床抬出来。」 不多时,两人从后面抬出来一张钉板床,这块钉板床上的铁钉,比青天塔上的十八块铁钉板还要密。上面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温秀才的脸皮微微抽搐。 沈从澜依旧和和气气道:「牢里刑具很多,这张钉板床其实算不得刑具,是为鸣冤的人准备的。你既然说自己是冤枉的,那就先滚了铁钉板,再来和我申冤。」 温秀才声音嘶哑,「我已经踩过青天塔的铁钉板!」 沈从澜道:「你根本就没有踩钉板,你脚上的伤是假的。」 温秀才脸色变了,不敢吭声。 沈从澜不急不缓道:「书坊的伙计见到你偷一窝端,他以为你是没钱买耗子药,所以装作没看见。怀善堂的李虚白为你包扎被狗咬的伤口,你问他什么药草是狐臭味的,因为乔娘子有狐臭。有个乞丐亲眼见你进过鬼园,且不止一次。腊八那天早上,齐半仙见到你在鬼园附近牵着一条狗。鬼园里有你用过的木棍,栓狗的绳子。人证物证全都有。」 青檀听到这儿,心想:尾巴何曾说过他不止一次见到温秀才进鬼园? 温秀才昂着的脖子垂下来,肩膀像是被重物压塌,不自觉的微微发抖。他不敢看沈从澜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手里的一杯水。 沈从澜的声音慢了一些,也重了一些,「上任知县宋大人不喜欢动刑,我不一样。你也知道,我是从大理寺出来的。」 温秀才看着那张血迹斑斑的钉板床,脸色越发惨白。 沈从澜缓缓起身,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温知礼,我知道是她不对在先,污蔑你偷窃,羞辱你无能,她是很可恶,但罪不至死。你自己招了吧,我全你读书人的体面,不对你用刑。」 温秀才面如土色,终于放声哭出来,「她不该羞辱我,不该骂我是瘟秀才,不该说我蠢笨无能这辈子都考不上,她儿子玉郎多和我说一句话她都要骂,说我会把瘟气传给玉郎。」 沈从澜对师爷道:「把纸笔拿给他,让他写供词。」 案子水落石出,张夼和青檀告辞离开县衙。此刻夜幕低垂,寒风簌簌,街上已寥寥无人。 张夼低声道:「沈从澜看上去君子端方,温文和煦,没想到很会使诈。」 青檀回想沈从澜一本正经说谎的样子,不禁失笑,「我猜齐半仙根本没看见温秀才牵着狗吧?」 张夼点头,「尾巴也只见过温秀才进鬼园一次,他竟然说见过多次。」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