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三楼,除了表哥黎阳占一间房,其余都是云嘉的空间,之前云嘉突然对自己烧珐琅感兴趣,银片彩粉成箱买来,舅妈甚至为她辟出一间像模像样的个人工作室,供她瞎鼓捣玩。 她在这儿的东西多到数不胜数,却也都不那么紧要。 “舅妈这是什么意思?” 田姨看着眼前这张漂亮脸蛋,一时没话,小公主的世界里,不存在明晃晃的难堪,她也不知道,有些微妙的、游走于自尊边沿的难堪,连问都不太适宜。 “让他走吧,你舅妈最疼你了,你既然不想让他待在这儿,她肯定跟你舅舅说让他把人安排走。” “去哪儿?” 田姨略笑笑:“这我哪知道。” 云嘉环抱床铺上的小玩偶,露出苦恼神态,低声说:“我没有不想让他待在这里啊……” 可她明了。 自己简单的喜恶也可能对旁人产生并不简单的影响。 晚餐随口嫌一份汤做得难喝,第二天早上家里就可能少一个厨子。如果一个人的行为总是被过分解读,久而久之,这个人的行为也会受到无形约束。 在清港就是这样。 没想到在舅妈家还会重蹈覆辙,一种熟悉的窒息感兜头覆来,不亚于在水下憋气。 田姨惊住,就看着她从郁郁寡欢的状态里,猛提一口气站起来,一阵风似的夺门而去。 随即下楼的脚步声匆匆响起。 半道儿,云嘉放缓脚步,朝下看到舅妈正跟舅舅吵得不可开交。 “事故事故!我不懂你的事故!什么亲爹死了晚娘不要,要你上赶着把人往家里带,你要给人当爹是吧?嘉嘉不高兴了!现在要回去!我看你怎么跟你妹夫交代!”陈文青夺过那堆自己看也不看的文件,只当趁手武器一下下往黎辉身上打,“我不管!这小子就算是你在外头的私生子,你今天也得想办法给我把人弄走!” 黎辉忍着气道:“什么私生子,满嘴胡话的!你听我好好说行不行?人弄不走,话我已经放出去了!各中利弊你一个女人懂什么,这个孩子是今年曲州的中考状元你知不知道!那么一个穷镇子上,八百年第一个,这个关口他老子意外去世,大喜大悲,一堆记者要报道,他小妈把人全领到工地上去了!” 庄继生不是合同工,底下小工头介绍来拧钢筋的,本来就不能按正常合同工的工亡补偿走,至于这起意外死亡里有没有个人操作不当存在,缺少关键的监控作证,加之并无劳务合同,本来法务那边是能扯皮的,平头老百姓能懂多少法,几份文件扔过去就能把人唬住。 工程办的人也是按老路子想着能少赔就少赔点。 这些工地里打工的,瘫了爹,病了娘,谁家都不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故事,要是逢人施善,同情心都不够分的。 可偏偏庄继生这个一事无成的老子,生了一个一鸣惊人的儿子。 这时候没有人道主义哪能行呢,那群蠢货居然还敢在工亡补偿上做文章! 寒门贵子意外丧父,知名企业草菅人命,随随便便拟个头条给媒体曝光出去,云众集团几千万的慈善都算打水漂了,到时候谁都高兴不起来。 “什么叫轻重缓急,什么叫因小失大,我问你。” 陈文青一个全职太太,立刻哑口无言。 见话被听进去了,叉着腰的黎辉松了气,好声道:“庄继生老婆那边已经交涉好了,我们必须好好善待这个孩子,过两天还有媒体要来采访。” 化险为夷的意外事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