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睫毛一落,叹了口气,整个人趴在了桌面上,将下巴搁在手臂上,语气闷闷,“就当是哄朕开心,不可以吗?” 张瑾看着她这般模样,眸底坚冰渐融,水色湛深,上前一步,抬手去抚她的脸。 他嗓音放柔:“能赢。” “真的?” “嗯。” “朕不信。” “……” 他沉默,无奈地按了一下眉心,平时无人敢在他跟前这样胡搅蛮缠,唯独她肆无忌惮。 他沉思片刻,微微俯身凑在她耳边,耐着性子哄:“西都护府多年守护边疆,步大都督用兵如神,更是令敌军闻风丧胆,而今她先中计遇险,恰说明敌军对她忌惮颇深,欲用计杀她之后再行强攻。此外,赵大将军擅长在沙漠或平地以骑兵作战,庭州临水又靠山,地形上恰是其短板,所以久战不胜,也并非无迹可寻。” 她微微偏头,侧脸枕着手臂,若有所思,安静地听他解释。 “所以,敌军并没有那么强?” “在臣看来,不过如此。” “他们想怎么做?” “臣看他们行事风格,约莫是想先快速打几场有利之战,试探我朝有多少兵马能增援,并乱我军心,步大都督虽昏迷未醒,但副都督濮阳钺亦是治军严格、雷厉风行之人,只要他们能稳住拖延下来,对方自然有无计可施之时。” 也算有道理。 姜青姝有点被安慰到。 有时候,像张瑾这种不擅长安慰人的人,说的话反而最有安慰效果,因为他只会从逻辑角度一本正经地跟你分析局势,而不是反复强调“你放心,一定会没事的”。 她坐直起来,似笑非笑地支着脸颊:“司空如此洞若观火,怎么上朝的时候朕听不到这番话?” 因为他原就不会说。 张瑾就是想营造满朝文武忧心战况的局面,如此,蔡古去了,才能力挽狂澜,夺得战功。 谁叫她耍赖呢? 一开始,他就知道她在套他的话。 张瑾淡淡笑了笑,“只要结果是对的,臣说不说这番话,又有什么区别。” 正说着,邓漪从外面进来了,看着殿中温言絮语的二人。 “陛下,裴右丞求见。” 张瑾皱眉,方才暖了须臾的眉眼骤然又冰凉下来。 他语气骤然泛冷:“这个裴右丞,陛下倒是重视。” 她从善如流地把手深入他袖底,拽了拽他的小拇指,“朕觉得他好用罢了,哪比得上司空重要。”这话又堵得他无话可说,明知道她说话总是张口就来,十有八九是瞎说的,但他听了,总归还是会高兴不少。 裴朔等候在殿外,看到张瑾出来时,只是抬手行了一礼,“下官见过司空。” 张瑾没有看他,径直拂袖而去。 裴朔并不在乎,径直进了殿,那少女正摆弄着御案边的梅花,见他进来,便头也不抬地淡淡道:“张司空看起来胸有成竹,蔡古既去,裴卿觉得局势会如何变化?” 裴朔沉默片刻,只道:“庭州只会更凶险。” 她停下动作,看着他。 裴朔又说:“霍将军此刻应是在庭州。” “霍凌一向可靠。”姜青姝靠着椅背,闭了闭眼,“成事在天,但谋事在人,希望他们能安然无恙。” 赌一把。 但愿,她赌对了。 —— 军情紧急,几乎是头一天圣旨下来,当夜古便开始点将出征。 贺凌霜身为蔡古下属,此次也在出征之列,只是军令如山刻不容缓,且太过突然,她甚至来不及好好和祖母告别,便要紧急去城外大营报道。 骑马出城之时,霍元瑶已远远在那里等候。 贺凌霜怔了怔,一夹马腹,停了下来。 “霍大人?” 霍元瑶微笑着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她,“贺将军此行珍重,你放心,我会代你照顾好你祖母,你不必有后顾之忧。” 贺凌霜抿紧唇,“霍大人何须做到如此地步,我素来不喜欢欠什么人情。” 她说罢,抬头望着远处,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 既然要走了,自然话也不再遮掩。 这段时日,她只是看破不说破,并非对霍元瑶没有防备,也许是赵家明知她是蔡将军的人而拉拢她,或者是想从她这里打探什么消息。 贺凌霜高踞马上,握紧缰绳,低头看着她,嗓音又冷又沉:“霍大人既然认识我数月,应该知道,我绝非会动摇立场之人,霍大人有什么企图不妨趁早罢休。” 霍元瑶听她这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