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傅却立刻体会到了女帝的话外音:这要是以前的话,按照小皇帝的脾气,她是一定要计较的,就算闹不出个什么来,有张瑾在场,谢家也不会好看。 但是她这次不计较了。 女帝在话里话外特意提及了上回寻芳楼的事,提醒谢临,自己已经给过谢家面子了,这一回又闹刺杀之事,不管刺客是谁安排的,她都只发落了樊聪一个,甚至连自己中了毒的事都盖过去,可谓是对谢氏一族仁至义尽。 那么谢临收下她这个人情,作为交换,殿试之事他必须好好监督,包括殿试结束后的挑选翰林、授官,他都不可施加阻力。 这是个很划算的买卖。 谢临再恼恨这不孝子,他也就谢安韫这一个独子。 谢临心念百转,一边惊讶于女帝的冷静聪慧,一边叹息道:“是老臣……听了那些话,信以为真,方才过于激动了。” “臣一定好好评卷,为陛下遴选英才。” 姜青姝虚弱地咳了咳,嗓子已经有些哑了,“老师不必多礼,秋月,扶老师起来。” 秋月身为天子近臣,受先帝栽培,此刻神色异常冷静,过去扶起谢太傅。 谢临慢慢起身,只觉虚惊一场——小皇帝虽根基不稳没有实权,但除非谢家有反心,否则惹君王猜忌忌惮,他日待帝王羽翼渐丰,势必拿谢氏一族开刀。 他慢慢站起身来,再恭敬拜道:“谢陛下,老臣告退。” 谢安韫眸底讽意浓重,冷笑看着这一幕,心道他倒是小看了这女帝,原来方才对他半推半就,打的是这个算盘。 他倒是被她狠狠算计了。 谢太傅又看了一眼这不孝子,见他神色依然轻慢冷漠,气得脸色又是一黑,让薛兆押着他一道出去了。 等谢氏父子离开,外间一直站着的张瑾才拢着袖子入殿,不紧不慢道:“陛下不适,当为内侍省照料不周,许朝臣擅闯紫薇殿惊扰圣驾,今日把守殿外侍卫全部杖责三十,内侍省凡伴驾者,各自罚俸一年。” 姜青姝:“……” 姜青姝本来身子缓和不少,险些被他这句呛得一口气没提上来。 女帝身边的所有人这次都要受罚,小皇帝给谢家面子,没代表张瑾要给小皇帝面子。 张瑾临走时只冷淡抛下一句:“陛下日后行事不可再如此儿戏,若为君者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为人臣者又如何尽忠?” 说完才离开。 等张瑾走了,秋月才连忙过去扶着陛下起身,拿起玉梳给女帝梳发。 她低声说:“陛下遭了这么大罪,怎么不借此机会,治谢尚书一个大不敬之罪?” “你以为朕能治么?” 姜青姝靠着身后的椅背闭目养神,淡淡道:“大不敬之罪,于先帝自然是抄家灭族之罪,但于一个傀儡皇帝而已,算得了什么?太傅是朕的老师,他就这么一个独子,朕才登基,根基不稳,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都不能这般抓着不放。” 而且,这么简单就搞掉一个权臣,不可能。 所以她干脆展现仁德宽宏的一面,不计较了,顺便借着这个由头,让谢太傅和她做个交易,张瑾就在外头,谢太傅一生德名、面子也薄,不会不答应她的条件。 正说着,秋月已经给女帝梳好头发、也换好衣裳了。 姜青姝睁开眼睛,眼前再次闪过几行字。 【太傅谢临严厉管教了其子谢安韫,在祖宗牌位前,用藤条将其抽得浑身是血。】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