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蒲坂城形如恶兽俯视四方,但这头恶兽却被连绵的营垒困在中间。 营垒纵横交错,密集犹如蛛网,一座座坞堡点缀其间,一直绵延到远方地平线。 “即便朕不来,此城亦可下也!”李跃惊叹于人力对地形的改造,蒲坂城完全被困死其中。 “若非如此,焉能逼苻坚不断倾注国力其中?围其城而击其源,苻坚不来则已,来则必败!”王猛挥袖而笑,颇有指点江山的意味。 “哦?景略如此笃定苻坚会出关决一死战?” “关中大旱,苻坚有三条路可走,其一,弃关中,守秦凉,凭借陇山,继续与大梁相抗,其二,放弃关中,亦放弃凉州,南下汉中,经略巴蜀,一如当年刘备、李特,其三,出关孤注一掷,与陛下决一死战!陛下以为苻坚会选哪一条?”王猛已经将苻坚算死了。 “哈哈哈,以苻坚之秉性,绝不会退,定会与朕一战。” 即便苻识时务,退守凉州或者汉中,也是必死无疑。 本来天王大位就来路不正,这么一退,人心涣散,如何控制首先的豪酋与兵头? 当年苻氏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麾下所有势力众志成城,返回故土,苻健因其势而成。 如今抛弃故土,退守凉州汉中,只怕氐族自己都要造反。 苻坚绝不会如此愚蠢。 咚、咚、咚…… 就在此时,从蒲坂城传来雄劲的战鼓声。 一支步骑从南城缓缓奔出,数百骑冲到营垒前,大声呼喊:“大秦镇军将军邓羌在此,梁贼可敢一战?” 虽是数百骑,却声震长空,气势十足。 马背上的骑兵,人人铁甲长槊,孔武有力,一看就是秦军精锐中的精锐。 梁军大营皆是镇军和豪强部曲,对邓羌的挑战视若无睹。 秦军大怒,战鼓声越发激昂,数百步卒扛着刀盾向前,扯开梁军鹿角,与镇军厮杀在一起。 不到一炷香功夫,便压制住了占据地形的镇军。 不过,两边都有些心不在焉。 秦军只是制造声势,吸引梁军,镇军躲在营垒中不慌不忙的反抗着,应该是见惯了这种场。 这时一员骑将,从南俯冲向东,就在马上弯弓搭箭,一箭射落东营里的一面旌旗。 “威武!威武!” 城上城下的秦军海啸一般的欢呼起来。 那员骑将则放下大弓,一手举起长槊,一手扛着圆盾,十分嚣张的贴着营垒奔驰,快如闪电,将射来的箭矢挡下,或甩在身后。 “此人便是邓羌!”王猛指着那员骁将。 这时代的主将似乎都喜欢亲自冲杀,冉闵如此,慕容恪也是如此,氐秦太子苻苌还因冲的太猛,被晋军射杀。 邓羌在呼唤声中挥动着圆盾,然后朝着梁军营垒,狠狠扔出。 秦军更加激动起来,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当是邓羌望见陛下牙纛,故来挑战,挫动我军士气。”王猛对其他秦将不屑一顾,唯独对邓羌推崇备至。 “朕亦久闻其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换做其他人被这么围困,只怕早就崩溃了,邓羌却还有功夫出来挑战,足见此人治军之能。 “末将愿率一军,生擒邓羌而归!”张蚝俨然成了大梁第一猛将,听到李跃赞扬邓羌,大不服气,心痒难耐。 “朕为将军擂鼓!”李跃刚来邓羌就来了一个下马威,太不给面子。 黑云军面前,岂容敌军如此嚣张? 打仗打的就是一个气势。 “领命!”张蚝翻身上马,战矛一挥,当即就有数百骑兵如燕雀一般涌来,紧随其后杀向秦军。 隔得老远,便咆哮如雷,“邓羌何在?可来决一死战!” 前阵正在厮杀的秦军听到吼声,竟主动退出营垒,镇军非常有默契的不追杀。 李跃一阵郁闷,镇军的进攻欲望、求胜心远远比不上黑云军。 不过这也正常,他们除了戍守,还要屯垦,极为辛苦,装备和训练都跟不上黑云军,自己种田自己吃…… 能维持现在的样子,已经是王猛指挥有方了。 张蚝率五百余骑飞奔出阵,杀向对面的秦军。 邓羌亦率四五百余骑贴上。 两支骑兵朝一个方向狂奔,骑兵们就在马上互相绞杀,不断有人坠落马下,被踩成肉泥。 为首两人,槊矛上下翻动,从东杀到北,从北杀到南,异常激烈。 却谁也奈何不了谁。 城上城下所有人都被这场激烈的厮杀吸引,秦军在欢呼,梁军也在欢呼。 通常而言,骑兵厮杀,战马狂奔之下,一个照面就能分出胜负,二人却能厮杀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