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他。”元月两腿越过床榻,踩住地板,忍痛起身,一步步向前。 这次巧林没有阻拦,扶着她出门,踏过遍地落叶,于溪边一处木屋外站定。 “阿武,元姑娘来看你了。”巧林敲敲虚掩着的门,启门而入。 阿武静静坐在墙角,脚边放着他随身携带的长剑。 那日的话犹在耳边:这把剑是我父亲亲手为我铸造的…… 漫漫伤悲涌入心房,元月近前,含泪道:“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若非她执意闯城门,双腿便不会受伤,也不会成为巧林与阿武的包袱。 她愧疚难当,伏地重复着“付不起”三个字。 阿武一言不发,只痴痴盯盯着乌金佩剑。 “元姑娘,起来吧。”巧林强扶她起来,“阿武,你好生养伤,我送元姑娘回去了。” 元月是公孙冀的命,巧林是公孙冀的棋子,阿武也是,天壤之别。 巧林时时刻刻铭记于心。 阿武神情呆滞,仿佛除了那把剑再看不到其他的了。 “不,我不回去。”元月挣脱搀扶,任由自己跌倒,“阿武,我不奢求你原谅我,我……” 她能怎么样呢? 把这条命赔给阿武? 可不得不承认,她……做不到。 “不怪你,是我辜负了父亲的期望。”阿武低垂的眼划过一丝悲伤。 “阿武,你没有辜负你父亲,都是我行事鲁莽,连累了你们……没有我的拖累,不会有今天。”元月悔恨万分。 逃出来的代价,太大了。 今日是阿武,明日又是谁? “元姑娘,走吧。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巧林叹道。 巧林自诩是个心硬的,却也不忍再看这副凄惨光景。 她怕再待下去,她会忍不住将满心怨气撒向元月。 元月仍不肯走,阿武却说:“元姑娘不必自责,我不怪你,我只怪自己无能。你走吧。” 元月无力反驳,由着巧林带她出去。 猝不及防的,迎头撞入一个清香环绕的怀抱中,熟悉而陌生。 “圆圆,”头顶洒下一片微热,她似乎感受到了条条掌纹拂过发丝时的滑腻,“我以为,你又不见了。” 巧林屈屈膝,识趣为二人让开地方。 陪伴在侧的巧林何时走的,元月未觉,她只知道那个牵念多日的人,近在咫尺。 她本该尽情诉说这些时日的委屈、思念,可临到嘴边的,唯有叹息而已。 她甚至无法像从前一般,伸手回抱他。 是什么导致了这种结果,是阿武的受伤,还是别的……她,不知道。 她忘记了,公孙冀曾经是她最亲密的人,她的一举一动皆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两指挑起她的埋低的下巴,长长久久地注视着她:“看到我还活着,你,不开心么?” 剑眉星目,英气逼人,他依旧是他,与记忆深处的一角完美重叠。 “我……开心,怎么会不开心呢。”如往常每一次的重逢一样,元月回应着他的凝视,而口吻却夹带着浓浓的不自然。 公孙冀看得真切,却不敢面对,更不敢深究。 她嫁了人,那人比自己更早认识她,更早赢得她的青睐,过去的他是不在意的。 不过一个卑贱如泥之人,怎么配跟他争? 而今,时过境迁,那人成了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自己则一落千丈,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反贼。 她的目光,还会为他所停留么? ——从阎王殿捡回这条命后,他日夜为这个问题苦恼着。 今日久别重逢,他终于得到了答案。 她含糊的说辞,犹豫的举止,不言而喻。 “你真开心的话,怎么不回应我的拥抱?”公孙冀盯住那对儿秋水眸,逼问。 心底源源不断涌现的猜疑,他无法忽视,更无法放任。 他要问个明白。 下颌被紧紧扼住,摆明了不给元月躲闪的机会,她咬着下唇,细若蚊声:“阿武为救我受伤,家人又安危未卜。我心里一团乱,没力气想其他的了……” 在她心目中,家人永远排第一位,任何都比不上。 她说的全是肺腑之言。 然而她自以为的真话落在公孙冀耳朵里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