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飞绍浑身是水,怔怔地望着自己,望着身体快过思维的求生,终于不再克制,失声恸哭出来。 喑哑的哭声回荡在茫茫夜色之中,明熙望着他寥落单薄的身影,感到一股庞大的心酸与痛楚。 文寿侯小世子王琤已经溺毙在河水中了。 活下来的,只有季飞绍一人。 随后的故事,便都大差不差的在明熙的认知中了,他投奔了边境的军队,一路摸爬滚打,收付了只隶属于自己的队伍。 而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他以化名季飞绍前往久违的汴京,参加了春闱,一举成名。 众人或艳羡或拉拢的热切中,季飞绍温和待人的假面下,终究是彻骨的恨意。 明熙终于明白,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权势地位,就算是皇位他也从不稀罕。 他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是复仇。 他要做错事的所有人付出代价。 强行推行满是漏洞政策的李阕,害自己丢失母亲玉佩的赵自平,他们每一个,都要给他付出代价。 她看到了很多画面,直到看到自己被肆意的季飞绍所迷恋,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看到的,是前世的场景。 熟悉又久远的画面一幕幕闪过,原来李阕和李怀序都是季飞绍下得毒,原来在何泾,根本就不是因为自己赵将军才会信任季飞绍。 是在狭窄的幽谷中,季飞绍带着好笑的语调,向他提起了曾经那场兵荒马乱的逃亡。 提到了某个自私的人为了保全怀中的孩子,甚至不惜将另一个人推入地狱。 赵自平瞬间想到了什么,年迈的脸上写满了愧疚和悔恨,他认出了季飞绍就是当年那个孩子,才会在一瞬间放松警惕,心乱如麻地走进那个满是陷阱的峡谷。 进去之前,赵自平甚至转头说道:“……等我回来,我有重要的事告诉你。” 季飞绍言笑晏晏:“好啊。” 然后,面无表情地按下了机关,山崩地裂,赵家人再也没有机会出来。 时光流转,直到再一次定格在自己死去的那场滂沱大雨。 他抱着自己的尸首,神色茫然,好似又回到了童年那场燎烧入他眼底的大火前,双眼空洞,再也无法思考任何。 晋修想上前接过她的尸首:“……让我为她下葬吧。” 季飞绍一把甩开他的手,歪头怔愣道:“下什么葬?” 晋修强忍着怒气:“她死了,季飞绍,生前你折磨她,死后总要给她个体面和痛快吧?” 体面?痛快? 季飞绍反反复复咀嚼这两字,终于恍然大悟般垂头去看她逐渐冰冷的面容:“原来生前你在我身边,备受折磨的吗?” 他低下头,抱着人耳鬓厮磨,就像曾经做过无数遍的那样,他疯癫喃喃:“明熙,你不开心吗?为什么不开心?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只有你了,明熙,你明明答应过我,你说过你不舍的离开我的……” 一句又一句疯癫话语,让晋修看不下去,他摔袖离去,再也没有理由,没有人能让他牵挂,他终于可以离开这座吃人的皇宫。 季飞绍抱着人站起,身边的侍从见他这模样,骇得纷纷往后退,谁也不敢接近一步。 就连他身边的蝴蝶,明熙本人,都不敢置信季飞绍还在她死后这般疯魔。 他抱着明熙的尸首,大雨从未停歇,洗刷着皇城中无数的爱恨离别。 高深的院墙是明熙生前最痛恨的地方,他似乎也心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