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惟中,这是什么状况?” “我要宣读陛下口谕,这北元使臣不依礼跪听,足见并非诚意来请和。我身为礼部尚书,不能堕了君威,因此令其返北。若北元之主仍有意请和,当另遣知礼之人。” 张子麟一惊:“陛下口谕?国务殿仍在商议,陛下降了口谕?” “我岂敢冒称?” 这几句话,礼部这边的通译没有翻译。 但北元使团里,自然也有翻译,必勒格听懂了,眼珠子里露出一丝异色。 “……口谕如何说?我领办礼部事,应当知晓。” “国务既有问,下官自然会说。” 严嵩一板一眼地又向皇帝遥致一礼,“陛下说,孛儿只斤·博迪仗着年长两岁,想占陛下便宜,以这个名分让北元成为兄长之国,实乃幼稚之举,也显得器量狭小。” “……这是对大汗的羞辱!”众目睽睽之下,必勒格哇啦哇地对朱厚熜点评北元大汗的话给出了应有的回应。 张子麟的眉头皱成一团,严嵩却根本不理会北元使团的反应。 他继续说道:“大明已废了称臣纳贡便数倍给赐之制,孛儿只斤·博迪若想与大明贸易,不必玩什么称兄通贡的把戏。大明铁器、棉布、丝绸、茶叶等诸多好物,也不是不能与北元进行贸易,只是价格有待商榷。物以稀为贵,皮毛、马匹,大明又不是没有来路,相反,是草原有求于大明,该拿出合适的价码。” 核心,其实就是一个意思:大明现在不玩称贡给赐的那一套了,可以贸易,谈好价格。 只不过话里话外,既对博迪进行了嘲讽,又阐明了态度是草原有求于人。 张子麟脸色骤变:“铁器岂可予人?国务殿正商议以布匹、茶叶、盐等物与北元互市,陛下何以松口准易铁器?” “那要看北元能不能出得起价。”严嵩这下不回避必勒格了,而是直接对他说道,“尊驾也听到陛下旨意了吧?大明与北元为敌何止百年?会盟之说不必提。北元之主若真有意止息兵戈,就要拿出合适的价码,先从守信互市做起。尊驾意下如何?还能不能继续谈个公道的价格?” 必勒格脸色难看。 公道的价格?私市有一个价格,但大明皇帝明说了,草原能提供的皮毛、马匹等物,大明并不缺多少。这个价格,能按照私市里大明边军有一点以贿赂求安宁的价格来吗? 何况,如果汗庭真这样去与大明谈妥了,那也是完全走入大明皇帝的步调,按大明皇帝的意图在办事。 张子麟在一旁摇头:“铁器不必谈!陛下既然对北元也要废称贡给赐旧制,那就只能谈一个互市价码了。这位使臣名唤必勒格吧?尊驾可能代北元之主商谈互市条款?我大明皇帝陛下仁善,不忍草原牧民居漠北之苦寒,或可于价格上稍做让步,以示两国交好之诚。但北元之主既有意止戈,还请万勿以北元将卒不再掠边为条件。如今大明边防稳固,边将更新添战功,贵使若以此相挟,徒激边将不满。” “张国务!陛下再仁善,也要以大明百姓福祉为先。这互市价格,不可让步!” 必勒格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观察着严嵩与张子麟的一唱一和。 虽然说谈判之时,一人分唱一角也是常有之事,但他要分辨这仅仅是他们的谈判策略,还是大明皇帝与一些臣子之间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了他的面前。 无论如何,眼下的反应他先看在眼里,记住了便是。 “大明皇帝陛下羞辱大汗之语,我会如实上告!”必勒格板着脸,“既然大明因小胜土默特部便轻视汗庭,更误解大汗好意为称臣请贡,那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那人被称作张国务,必勒格已经猜到了他是谁:大明新设的那个国务殿当中,在石珤也致仕离开之后,是仅次于费宏、杨潭的第三号国务大臣。 他既要北元别拿停止袭扰劫掠边镇为条件,又说可以在价格上稍做让步——以大明天子体谅草原牧民的名义。 但大明的皇帝那样羞辱草原之主,真的体谅博迪统帅下的子民吗?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