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蒋冕、杨潭、李鐩、杨廷仪等人的目光中,藏凤和马澄默默不语。 两人都很清楚,崔元这是提醒他们该表态、该站队了。 是主动投身变革,还是成为被变革的对象。 总之皇帝都已经说过先立威、再施德的话了。 藏凤和马澄对视一眼之后,才开口说道:“我等非不愿,只是胸中无策。不谈水患,漕运之事便是千头万绪。漕船营造、河道疏浚、粮赋征收、押运转送、脚夫力役、风灾水患……恕我直言,不只我大明,李唐、赵宋、蒙元,多少人想解决这难题,数百年来何曾缺了才智卓绝之人,无法。” 物资的运输,在这个技术能力有限的情况下就是如此。 粮食这种战略物资的运输,也向来是不计代价。 现在讨论怎么治理黄淮水患,势必影响到漕运。 藏凤说的话,其他人一时没法辩驳。 漕运制度的改变,牵涉到的真不是多少漕船、多少漕兵的调度安排,还包括南面数省所收粮赋运往何处、各地徭役如何重新安排、新的路线怎么防备匪徒劫掠的问题,并且也需要打破旧有利益圈子、重新构建新的利益圈子。 但要命的是,漕运需要绝对的稳定。北方所需的粮食,少不了。 李鐩终于开了口:“海运补之。黄淮水患于漕运,主要是淮扬一段。遮洋总旧只负责转运辽东,若能从海上转运百万石以上南直隶之粮至天津府,则漕运之余地大增。” 他说完之后提醒蒋冕、崔元:“陛下颇为推崇《大学衍义补》,丘公也是力主尝试恢复海运的。再想想御书房中百世不移之国策,这道难题,海运必为题眼之一!” 现在的情况是:皇帝丢了一道题给他们,然后去祭祖了。 等他回来,就是众人要答题的时候。 怎么根治黄淮水患,首先要解决的问题还是怎么保漕运。 陆路转运是不要想的。规模太大了,成本远比水运要高。 水运之中,漕运和海运的取舍,归根结底一是技术问题,二是执行问题。 运河之上都经常有莫名其妙的翻船、被劫事故,海上呢?说直白一点,如何保证不是内外勾结之下“沉船”了、“被劫”了? 杨潭却摇了摇头说道:“恐怕,效仿皇明记、以采买之法使之融于新法,也是题眼之一。” 蒋冕也补充:“新法要士绅守规矩,但将来终须让天下人都享新法之利。以商法税法为钥,使商人得享漕运之利,只怕也是题眼之一。” 都是之前在朱厚熜身边呆得很多的人,现在渐渐都琢磨到了这里面的用意。 “广东有市舶司,山东有临清钞关。以陛下之雄图大略,这运河断不能只成沿河诸省百姓之苦,而不能滋养沿河诸省。新法要动徭役,这转运之制必定只能倚仗商人。”蒋冕看向了藏凤,“臧总漕、马总兵,你们要做好准备了。” 随后,众人就开始有些热烈地谈论着漕运将来可能的方向。毕竟这是对牵动着庞大利益的漕运系统制定新的规则,对于他们来说,也蕴藏着许多机会。 崔元却把他们拉了回来:“若漕运有解决方法,那就要去想黄淮水患怎么办了。” 屋内沉默片刻,李鐩在众人目光中颇为头大。 “这个难题,历来无非蓄清、刷黄、济漕六字。”李鐩还是得开口,谁让他当过工部尚书。 运河需要水,而且需要尽可能平稳的水。 但黄淮在淮安这里交汇,水太多了。 黄河泥沙会淤积,这是谁都知道的事。现在解决的办法,无非堵住了淮河水,免得它与黄河之水汇聚后,一遇到大雨之年就成灾。 反而为了漕运,要用堵住之后形成的洪泽悬湖之水,至少重刷黄淮交汇处淮安这运河咽喉附近的河道,让这里不致于淤积,保证漕运。 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