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知道邵太妃移居的猫腻,朱厚熜本来只会跑步时顺带过来看望问候一下而已。 但现在,他必须提醒一下张太后了。 他既然已经登基,张太后低调一点才是福气,这不是她秉承遗谕参与大事的阶段了。如今皇宫之中,只能有一个人的声音。 先表了表顾全他儿子身后名的“恩”,朱厚熜这才说道:“太后,侄儿还有一事要跟太后打个商量。” “……什么事,皇帝请讲。”张太后隐约有预感。 朱厚熜笑着说道:“祖母年龄大了,住在未央宫似乎不合适。一则祖母双目已盲,多年来积病在身,这需要时常动动身子骨,所以便得院落开阔一些。二来待我母亲她们抵京,到了宫中也需安排住处。三来未央宫毕竟是后宫居所,侄儿明年大概要选秀大婚吧?祖母年高,到时也不能搬来搬去。” 张太后听他直截了当地提起这个问题,缓缓放下了筷子。 邵太妃表现得有点害怕,但朱厚熜捏了捏她的手,她也就紧紧抿住了嘴。 “皇帝准备什么时候接兴献王妃进京?”张太后看向了他,“听说今日在行殿中,皇帝还说了要追尊兴献王,为王妃加封太后?” 宴无好宴,这一点张太后现在感受到了。 但朱厚熜却丝毫没觉得这样太迫切了一般,坦荡地笑着说:“自然要尽快接母后过来。伯母,都是一家人,宫里更热闹一点不好吗?” 张太后想起了鹤龄说皇帝总冷落他的事,皮笑肉不笑地反问:“一家人?” “自然是一家人。”朱厚熜不是小年轻,抬手给她夹了夹菜,“伯母,朕知道,如果朕过继成了您的儿子,您觉得有礼法约束更加放心一点。但只要伯母相信侄儿,朕说了要代皇兄尽孝,就绝无虚言。只是伯母若要朕不认亲生父母,那就是为难朕了。若是因此坏了一家人的情分,那更是不值得,您说对吧?” “那皇帝想跟我商量的事,想如何安排?” 未央宫一事,他这么干脆又这么着急地今天就来摊牌了,张太后干脆带着些闷气问出口。 他准备怎么安排,就是以后怎么对待这个伯母和他的亲生母亲。 “今日前去清宁宫谒见皇嫂,见那里久未修缮,颇为阴冷,皇嫂久居恐怕对身体也不好。依侄儿想法,不如让皇嫂搬来仁寿宫,太后与皇嫂都住在这里,也有个家人陪伴,您说是不是?” 张太后不置可否,朱厚熜继续笑道:“至于清宁宫,侄儿命人重新整修一番,正赶得上我母后她们回头进去住。当然了,若是伯母觉得整修后的清宁宫更好,换过去住也一样。总而言之,两宫各居一位太后,侄儿也是准备过几日就让外臣们也一同议一议,给伯母加上尊号的。” “给本宫加上尊号?” 朱厚熜点着头:“理所应当。伯母,侄儿既然做了皇帝,母后若还只是王妃未免不像话。不过,伯母劳苦功高,皇伯本也是我父亲兄长,侄儿又岂会不敬伯母呢?” 他再次叹了一口气:“侄儿今日提议一家人吃个家宴,就是想把这个话题先说清楚,免得日后嫌隙越来越多。伯母,如今侄儿已经登基了,您往将来看,难道不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不希望侄儿早日生出皇子来,您有个孙子抱?” “不是说直接去就藩吗?”张太后微微嗤笑。 “那也不能在襁褓中就送去啊。”朱厚熜仍旧真诚地说道,“这事是能议出个章程的,照朕的意思,朕并不怕将来会有大位之争。只要教育得法,旁边无人撺掇没那念想,又如何能起得了异心?真有异心的话,那就是谋逆了。” 张太后看向了他诚挚的脸,挑不出刺来。 孙子……这也是张太后一直以来的遗憾。想着今天他特地没请夏皇后来,也不知是避险还是故意让自己好单独做决断。 现在这话又是威胁,这个“孙子”倒越来越烫手了。 鬼知道哪天就会被安一个怀有异心、撺掇孩子将来夺位的谋逆之罪? “……皇帝的口才与性情,本宫也领教了。”张太后忽然萧索地长长叹了一口气,“让太妃先暂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