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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北风紧


”端的是一副笑面,兄妹两个眉眼间倒很像,只是这个哥哥瞧着比皇帝还狡三分。

    “外头人说你打了野物?”

    “没打到鹿,只有些山鸡野兔,比不上你身边那个侍官能猎熊。”这几日才下过一场雪,天儿还冷着,阿斯兰一进来便是一身的寒风,口里还能呼出白气来。

    燕王挑了挑眉,眼光在这两人间转了转,便见皇帝回道,“没打着你还来邀功呀?”一时好笑,没忍住出了声,被阿斯兰冷睨了一眼。他头上一顶皮帽,腰间束着蹀躞带,挂着各色小件,身上一袭湖蓝团花窄袖盘领袍子,外头缎子皆是今年新样式的织锦,里头镶的是灰鼠皮子。

    仍是塞北的装束。

    宫中庶务总领的是长宁,她一介侍官,自然无权决定份例之外的赏赐。

    小郎君气性倒大,一想就知是这亲妹惯得。宫里没人治,皇帝又不管,也不知底下旁的郎君被他欺了多少。外间传言圣人教个塞北蛮子迷了心窍,也并非无风飞絮。

    阿斯兰一下瞪回去,“明天就给你打一头来,别瞧不起人。”

    “我要鹿做什么,”皇帝叫人给他搬了椅子来坐,又给他一盏茶,“哪有吃不着的?你若回回想来都打一头鹿,上林苑要被你猎空了。”

    阿斯兰一杯茶牛饮而尽,转了一会儿才觉出皇帝话里揶揄,不禁现出恼色,“我不是专来讨好你。”

    “当然不是,你是去练骑射了,鹿是顺便的,只是今日恰好没有。”皇帝笑眯眯的,也顺着他话往下说,“手恢复得如何了?”她向来不食言,叫了太医院给阿斯兰会诊,无果,又张了皇榜寻外头名医给他瞧,都说是伤了肌腱,怕是难痊愈,只留了些针灸法子同舒筋活络的方子给他。时日尚浅,还看不出什么成果。

    “……比之前好些,能开十石弓了。”燕王看阿斯兰一下又乖顺下来,只觉这儿郎心思太浅了些,年纪轻,前头又顺,皇帝惯着他,什么心思昭然若揭,偏偏他自己还没所察。

    燕王于是笑,“公子品貌不凡,难怪陛下喜欢。”正三品,不低,也不算高位;有封号,却是个“顺”字,算不上多好——至少比崇光那“煜”逊色许多,比“谦”也不如;寻名医,罢早朝,连召幸,多赏赐,都是表面功夫。天家荣华,哪怕皇帝崇尚节俭,这些也不过指头缝里就能漏出来,她随口下一道令就是了,也不用她费心思,这小郎还要白白背着惑主的恶名。

    权在他这妹妹手中如久被盘玩的核桃,油亮莹润,顺溜溜地在掌中滚来磨去,时不时从指缝里透出些行迹来,发出清脆的碰响声。

    “阿兄怎也说起这等奉承之言来?”皇帝笑,“不过言不算虚,顺少君确是独一个的人品。”她招手叫来如期,“既是有了些山鸡野兔,你叫人再取些鹿肉同牛羊肉来,便在院中烤炙了,不必再备晚膳。”又是一番吩咐,叫将榻搬去廊下,还能赏未消融殆尽的一痕薄雪。

    “陛下雅兴。”燕王笑,凭宫人服侍着套上暖耳夹衣才往外头架子边上坐了,“只是时节还早些。”

    “还不到隆冬时节,雪还稀着,前日里初雪朕还叫这北边来的笑了,说中原人个个没见过雪似的。”皇帝加了件披风,也不需手炉,便往榻上坐了,招阿斯兰过来。

    只可惜这小郎君拒了:“你们这烤肉实在没意思,文绉绉的,我给你烤一只羊腿。”禁中不少香料,胡椒孜然肉桂这类西域香料在外间虽价比黄金,宫中也不过寻常用度罢了,更不提还有些香草为佐,早晒干切细做了小碟,一溜排开搁在案上。

    中原皇帝奢靡,可她自己偏说是宫中节俭,裁削用度,也不知道裁了哪里。

    “好啊,叫人给你温两壶酒?”皇帝瞧他带着人搭上架子,从腰里拔了随身弯刀几下切开腿肉,想是做惯了,瞧不上内官那温吞动作也不奇怪。

    燕王却是挑了眉毛,“陛下竟许他随身带兵刃?”

    “枕头边儿上睡着的,许不许都一样。”皇帝不爱吃酒,只端了一盏茶来,“他若想,有的是法子行刺,成不成也不在这么一件兵刃上。前朝不也有险些叫宫娥勒死的皇帝么。”

    “陛下想得开,倒是臣多心了。”燕王禁不住笑,丢了些香草碎进烹茶炉子,又伸了手在火边取暖,由着宫人缓缓地上来各色料碟瓜果小菜同炙熟的肉,“鹿肉难克化,火气重着,陛下莫多食。”

    “腥的膻的也不过就这么一块,怎么也算得上好东西,朕不是那身弱之人,偶尔大嚼一回也只当作附庸名士M.ZzWTw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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