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晏珽宗不是。 他厌恶向别人妥协,厌恶做违心之事。 倘或现在某个文臣武将一家独大,需要皇帝娶他家的女儿做嫔妃来拉拢他家的话,晏珽宗会更倾向于在某个夜晚派精锐士卒将他一家灭门,一了百了。——当然了,他同时也不在乎史书后人如何评价他。史官们如果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某年某月某某日,某某皇帝因为未有之罪无端灭某家门,晏珽宗也根本不在乎,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就行。 他的性格让婠婠感到隐隐的恐惧。 做皇帝哪能真的这么随心所欲啊。 想到这,婠婠又忽地想笑,文官们心中或许很讨厌这样一位皇帝的统治,但史官们估计会很喜欢他。因为晏珽宗从来不限制史官们写什么,他也懒得去看。他觉得史书功过是留给后世品评的,所以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只在乎当下。 所以元武以来民间私修史书大兴,也无人过问私家修的史书里可写了什么对本朝大逆不道之言。 见婠婠闷闷不乐的,华夫人过来陪她说话。 华夫人说:“其实淀阳郡君嫁过去也并不十分委屈。我那外甥的祖上家世虽比不得郡君半根手指头,可胜在他家中简单,既没有长辈要孝敬,也没有妯娌要啰嗦,更没有公婆压着一天三趟的过去请安。只等她一嫁过去了,偌大的侯府都她一个人说了算。我那外甥也并无半个通房姬妾,而且……” 婠婠才从美人榻上直起身要说些什么,萃澜和郑德寿两个忽地火急火燎跑到她这儿来,说有要事禀报。婠婠招了手请他们进来。 “你们是御前侍奉的人,怎么有事找到本宫这来?是陛下出了什么事?” 两人急得满头的大汗,止不住磕头:“娘娘!娘娘千万请您去皇邕楼一趟,好歹劝劝陛下,别让他真的把相公们给打死了!” 婠婠的表情凝固住了:“你们说什么?” “娘娘,今日为有人说了不中听的话,一来二去惹了陛下不悦,陛下竟、竟当众殴打臣工,娘娘只有您能去劝劝了,可别让陛下真的打死了、打死了……” 他们一心向着皇帝,就像华夫人她们一心只求婠婠安好一样。 皇帝当众打死臣下,传出去了可就是千古的笑柄骂名,一辈子的帝王之业就要落下这样大一个污点,洗不尽了。 皇帝不急的确是太监急,比如郑德寿现在就恨不得替那些人去死,也不想他的主子失态之下做出错事。 适才他们寻到皇太后处,皇太后懒洋洋地道:“陛下要打人,打就打了,寻我有什么用?我把偌大一个皇帝重新塞回我肚子里,他就打不了人了?” 郑德寿无法,只得退下。还是萃澜有主意,说:“陛下和太后本就没几分母子情分。平日里相互说些好话,陛下还能听听,这种时候就是太后真去了也不管用啊。——还是找皇后娘娘罢。” 婠婠但闻他们说要打死了人,急得不行,连忙下了榻,命婢子们给她梳妆更换皇后朝服,一边问:“可听说那些人究竟是说了什么话惹着这阎王了?他平日再不耐烦,也没曾说直接打人的。” 那两人还是跪下拼命磕头:“大逆不道的话,奴才们不敢说出来污了娘娘的耳。” 婠婠一听这话就知道是真的糟了。 究竟是什么难听的话,让这两人连转述给她都不敢。怕是指着晏珽宗的鼻子骂他这皇位的来路不正罢! 她慌里慌张地戴了凤冠,换了庄重的皇后朝服,这才往皇邕楼赶去。毕竟要见外男臣子,就须得打扮得端正大方。 刚一进皇邕楼,婠婠便察觉这里面的气氛凝滞得可怕。外头候着的几个小官和女官内监们一见皇后娘娘来了,面上都露出如蒙大赦的神情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在剐人呢。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