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现实差距面前,自尊心作祟,他对她还是存在一定的敌意、防备、不完全相信。 姐姐听后并没有立刻回应,只是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两个衣服被扯得破破烂烂的小孩,高的是弟弟,矮的是姐姐,又因为身高差异,无形中又加剧弟弟心理上的自卑与自厌。 翻过人烟稀少的上坡,暖色的光晕密密地圈紧她,她竟主动牵起了他的手,轻轻地告诉他,她说,你的老师可能还没有讲完,当女孩子遇到危险的时候,不仅男孩子可以保护女孩子,女孩子也可以保护女孩子呀,那反过来,在男孩子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要我有能力有勇气,也是可以冲在前面的,有没有用又不是看你的性别。 她还说,而且我是你的姐姐呀,你是我的弟弟,看见你被欺负,我当然要帮你打回去呀,衣服破了还可以再买,但弟弟只有一个。 后来,太阳下山的那一刻,她说,等你长大了,变得再强大一点点,我们就可以互相保护啦。 时至今日,他才意识到,她说的是,等自己长大了,不是让他保护她,而是互相,而且他只需要再强大一点点就够了。 蓦然回首,陆以泽感到前所未有的痛楚。 电影的主剧情一结束,花絮仍在播放,闻莱像是熬不住一般,揉揉眼,立即关闭电源。直到屏幕变黑,任何光亮都泯灭,陆以泽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一幕。 看完电影,头顶的水晶重新亮了,陆以泽借机捂住眼睛,松开手时,眼眶红红的。 闻莱偏头看了一眼,没想到他会因为一部贩卖情怀的电影而感动到落泪,他不像自己情绪敏感,大多时间都在吐槽剧情,看见她哭还会说自己怎么那么不禁哭,她要是哭得凶了,他就会手忙脚乱地连连抽纸巾递纸巾。 现在想来,陆以泽从来不会敷衍自己,就算电影不好看,俗套又狗血,他都会认真地陪着她看完结尾。 可今天最先哭的却是他,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嘲笑他的,然后用他的话反怼他,说你怎么那么不禁哭。 最近大事小事接二连三,闻莱只觉得自己的精力快要消耗完了,仿佛再多分出半分心思,她就要垮掉。 有条不紊地抽了两张纸巾,亲手放到他掌心。 哭了就哭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陆以泽大方接受,作为回馈,他将叉好的菠萝递了过去。 四月的菠萝能有多甜,闻莱握着那根竹签,还没吃呢,表情就已经在说好酸。 “你不尝怎么知道味道?”陆以泽眯眼笑,“我觉得蛮甜的,不骗你。” “真的假的……”闻莱显然不信,但还是咬了一角。 鼻尖飘满馥郁的果香,正当她决定一口解决的关头。 陆以泽突然、毫无预兆地说道:“就和他断了吧。” 此时此刻,她咬下了整块果肉。 起初的口感偏甜,而后是腐蚀性的酸,接下来才是无法吞咽的苦涩。 气氛陡然寂静,如针般落地可闻。 陆以泽忍着痛,一字一句地重复:“就和他断了吧,他不适合你,无论蒋顷盈的话是真是假,是对是错,你们都不会像从前那样了。” 从小到大,陆以泽一直觉得,闻莱是无比完美的女孩,她果敢坚毅,有主见有理想,聪明理性,拿得起放得下,任何困难都打不倒她也阻碍不了她。 唯独在感情上,她栽了跟头,具体多深只她自己清楚。 他很自私,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却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也给不了,家里的生意是,她的感情也是,他总是把事情的性质想得太容易太简单太片面,总是看不见问题的背后,她要经历多少次的挣扎、彷徨、无措,才会让答案看起来多么的迎刃而解。 空气像是凝固一般,闻莱的每一次呼吸都需要用尽全力。 陆以泽还在继续,“还记得你经常和我说的话吗,你说累了的时候,就要适可而止,就要及时止损,犹犹豫豫的只会陷入内耗。” 她是独立的个体,他也没有资格规定、要求、命令她什么,也是头一回,陆以泽以家人的身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逼她牺牲自己的幸福 “姐,你还要等吗?” 万籁俱寂的夜晚,明明周围都是明亮的光,可就是好黑。 过了许久,闻莱垂下眼帘,极力掩盖住眼底的苦涩,开口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我确实累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 —— 《茫》李润祺:“我试着把孤独藏进耳机。” 下一章,名字叫做“替代品”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