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低垂,沿着抄手游廊走过,穿过垂花门,踩过凹凸不平的青石小路,最后在一间偏厅等候。 “程秀才稍等,大人正在处理公务。”两名侍卫叮嘱一声便退下。 程叙言将书箱置于椅脚,随后参将府的下人奉上茶水点心,“秀才公,这是云山新出的红茶,您尝尝。” 那白底青花的茶盏持于空中,忽然一声轻微的碰响,茶盏倾斜。 另一只修长的手及时接过,程叙言微笑:“多谢,在下现在不渴。” 他将茶盏重新置于案几上,下人抬眸飞快看他一眼,没想到跟程叙言目光对上,赶紧收回,匆匆离去。 程叙言立在偏厅中等候,豆豆站在案几上,随后又落在程叙言肩头。 不多时,一名身形修长的中年男子逆光而来。他着紫色豹纹的武官袍,乌发全束,蓄短胡,眸光锐利似鹰,踩着一双嵌红宝石的黑面白底皮靴,腰环玉带,系美玉。 “劳程秀才久等。”声音浑厚有力。 程叙言拱手一礼:“学生见过宋大人。” “不必多礼。”宋谦越过他在上首落座。他朝程叙言昂首:“坐。” “是。” 程叙言在椅子上坐下,八哥比芝麻大点的眼珠子好奇的望着宋谦:“大人好。” 豆豆到底不是人,嗓音有些难以忽视的粗噶,又诡异的带着稚气。 程叙言摸摸它的脑袋,果然引走小东西的注意力,豆豆有一下没一下的啄程叙言的手,力道不重,至少没给程叙言啄出血。 偏厅响起男人的低笑声,宋谦道:“你这八哥确实养的好。” 话题开启,程叙言顺着说下去,两人你来我往,明明是武官和秀才,居然也能聊好几个来回,然而细究会发现全他么是废话。 宋谦垂下眼饮茶:真是条泥鳅。 小小年纪就有朝堂上那些老油条的影子了。 他搁下茶盏,一脸欣赏道:“程秀才于危难中挺身而出,秉性良好,本官又闻你此来南塘是为父寻医,孝心可嘉,如此忠勇孝义之人,本官意欲为你上请旌表。” 所谓旌表,即官府颁赐用以表彰的牌坊或匾额。【注】 对于读书人来说,哪怕是一般百姓来说,它的象征意义也胜过金银。 程叙言怎么也没想到宋谦会有这种想法,他忙不迭起身道:“大人,学生恐担不起这样的美誉。” “有何担不起。”宋谦摆摆手,“若无你出手,那一货船数百人性命危矣。有功当赏,莫叫人寒心。程秀才觉得这理可对?” 程叙言愣在原地,少顷,他躬身一礼:“学生多谢大人。” 宋谦起身向他走来,亲自扶起他的手:“虽说勿以貌取人,但程秀才一身书卷气,本官确实难以想象程秀才的英勇身姿,不知程秀才可愿在本官面前露两手。” 宋谦比程叙言高个头顶,程叙言垂下眼:“大人唤学生名姓即可。” 宋谦爽朗一笑,拍拍程叙言的背:“好,叙言爽快。” 他大步向偏厅外走去,程叙言背上书箱跟上。没想到从偏厅出去,穿过一道垂花门就是演武场。 眼前视野开阔,夯实平整的地面空无一 人,四周摆着各色武器。程叙言站在演武场边缘,此时他们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两列共十人,着统一服饰的侍卫,个个结实有力,精神饱满。 宋谦对程叙言笑道:“你去挑人。” 程叙言放下书箱,又脱掉最外层的长衫放于书箱,让豆豆乖乖待在书箱上,他上前对领头的侍卫抱拳,对方也对程叙言颔首:“秀才公,得罪了。” 两人在演武场上站定,随后默契出招,虽然宋谦有心理准备,可看着青衣书生拳拳带风,身手利落,他还是有些不适应。 场中程叙言与人缠斗几个回合,倏地,在对方右脚踢过来时他直接踹开,没想到对方逆时针旋转一圈再度踢来。 程叙言一把抓住他的右小腿:“得罪。” 侍卫双眸大睁。 下一刻他左脚后跟传来一股大力,视野天旋地转:遭了—— 然而他并没有预料中的疼痛,他凝神看向上方,程叙言微微颔首。 宋谦眉眼染笑,侍卫的后颈被程叙言用脚背垫住了,否则这摔实在地上,也够侍卫受的。 侍卫麻利爬起来,脸色微红,对程叙言抱拳一笑后匆匆退下。 八哥雀跃的飞向空中,大声叫着程叙言的名字,“厉害厉害,叙言厉害。” 众人的注意力也不受控制的被八哥引开片刻。 很快第二个,第三个跟程叙言对打,宋谦没开口停下,侍卫虽然知道这场车轮赛比试不公,也不敢停下。 在对战至第六人时,程叙言的动作变慢,对方一脚踢过来时他虽以双臂交叉抵挡还是被踢的退后好几步,他喘着粗气,眼看对方还要再攻击,他赶紧道:“我认输。”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汗水大颗大颗落。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