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 方子初用力捏了捏他带着厚茧的手指,什么都没有说。 很快,李晋和林隽也来了。 陈焕生明白敌人在暗处,很阴险,恐怕他们趁着肖凉最虚弱的时候袭来,便让林隽带了一帮心腹士兵在暗处守卫这个小院子。 李晋当晚做了牛肉包子。肖凉平时最爱吃牛肉。李晋照顾到他现在的身体,把牛肉炖得最软,不放辣椒,却还是香喷喷的。 即便如此,肖凉也很费劲地只吃下了一个。 方子初给肖凉喂包子时,他被绑在床上,虚弱得像一个大限将至的病人,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咀嚼着。倒不是因为那滋味对他来说有多好,他全身上下无论哪一块肌肉都耗尽力气了,食物蠕动过他的嗓子眼、一点点擦过食道再到胃里,一路火辣辣的疼。 之后她递给他一杯水。他喝了两口说:“不喝了……恶心。” “我想听你说话,”他说,“……我喜欢听你说话。” 她不知道说什么。 “你背诗……好听。” 方子初想了想开口:“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她的声音慢慢由颤抖到放松,原来,古诗真有这样的力量。 肖凉暂且闭上了眼睛,耳畔的声音像是一阵阵温柔的南风,让他在这无间地狱中感到一丝丝短暂的凉爽,就像那年夏天的冰汽水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方子初数不清自己背了多少首诗,在喝第叁杯水的时候,林隽进来了。 他说:“陈大哥料的没错,刚才有几个人来了,都配枪。看到我们人更多,就溜走了。” 看了一眼床上的肖凉,林隽道:“很晚了,你回去睡觉吧。这里有我们守就够了。” 半夜,黑暗的天穹炸开一声特别特别响的雷,震得地面上的房子都摇摇作响。好似人生,晴朗几日后总会瞬息倾颓。 方子初一下从床上惊坐起,听到噼噼啪啪的雨声中,隐约有人在痛哭。她光着脚跑进雨中,那哭喊声越来越近。 “啊————!姆妈!姆妈!……” 她听着东厢传出来的、伴着床板猛烈磕撞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像是一个被母亲抛弃的孩童,瘫坐在路口迷茫地嘶吼着。 陈、李、林叁人都站在院子里,淋着大雨,望着那扇黑洞洞的窗户。他们中有人叹气,有人摇头,有人死命踹着院里一颗粗壮的树,踹得脚底板生疼。 “啊……啊啊啊啊!姆妈……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啊啊啊啊啊!” 方子初捂着嘴,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腥的雨水、咸的眼泪顺着指缝一齐流到她的嘴里。 滂沱的雨中,她向东厢奔去,踉跄地踩着雨河,险些跌倒,却被李晋一把拉住。 李晋头顶上的瓜皮帽湿透了,满脸雨痕,冲她喊:“别进去了!如果是我,我是不会让别人看到这幅样子的!” 方子初呆呆地站在那里,隔着遥遥雨幕,边哭边想:你到底都经历过什么啊?肖凉!你从哪里来?受过多少苦?哭过多少次?爱过、恨过哪些人?……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了解关于他的一切。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