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杉做了一个梦。 是个难得的美梦。 他梦见许久不见的弟弟坐在床边,唠唠叨叨地和他说着话。有时会夹杂着一个柔软的女声,他不知道是谁,却一听到就心生欢喜。 眼皮很沉重,正巧他也不想睁开眼。 可梦总是要醒,当他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竟然真的看到了童柏。 鼻尖充斥着难闻的消毒水味,再结合失去意识前看到的警察,他推测可能是这一次被打得太狠,直接进了医院。童柏应该也是他们联系的吧?他心想,虽然很不想让弟弟看见自己这狼狈的样子,但是既然看见了,也没有办法。 “哥。”看他醒来,童柏一下子红了眼,“你感觉怎么样?” 童杉冲着他笑了笑。 “挺好的。吓到了吗?” 童柏点点头,又摇摇头,“兄弟之间说什么吓不吓的……你才是呢,被虐待了怎么不和我讲,你以为看见你出事,我心里能好受吗?” 童杉笑笑,“有什么好说的,等上了大学,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哥你为什么不报警?”童柏很费解,“你这次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 童杉叹了口气。 “没用的。他们权势滔天,我们惹不起。” “那又怎么样?”童柏咬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你算什么光脚啊……”童杉扑哧一声乐了,“你和我可不一样。我是一个人,怎么样都能过下去,你呢,你有父母,有朋友,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得多伤心?” “我——” 童柏一下子噎住了。 确实。他无法将父母与朋友的感受置之度外。 虽然这不会改变他愿意为了哥哥拼命的想法,可如果真出了事……养父母年纪那么大了,就他一个孩子,他要有点什么,他们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童柏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他想为哥哥做点什么。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这简直是六年前的情景再现。他放着哥哥一个人在孤儿院受苦,除了偶尔去看看他,给他带点东西,什么也做不了。 难堪的沉默在童柏心里流淌,难受得他鼻头发酸,却流不出泪来。 童杉闭上眼,在心里轻叹一声。 所以他不想和弟弟说啊。 这种现实性的问题,不是才14岁的他该考虑的。 童柏的声音消减了,其它的声音反而变得清晰。 “我说了,我现在有事情回不去!”童杉隐约能听见女孩子的声音,就在邻近的地方。她似乎心情不太好,却还是耐心地解释着什么。“和比赛没关系,是我自己的事……不行,我很快会处理好的,你们别过来。” 他惶惑地转了转头,没有看到人影,“谁在说话?” “哦,”童柏瞥了眼虚掩的阳台门,“韩素澜。就那个明明有联系方式,却六年没跟我们打过一次电话的家伙。”他冷笑一声,“既然嫌贫爱富就做得彻底一点啊,到这时候又跑出来算什么事?” 小澜……? 童杉攥紧了被单下的手,心中同时被喜悦、困惑、畏缩等诸多情绪充斥,令他心乱如麻,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想见她的的心情多些,还是不想见她的心情多些。 “烦死了,根本不值得哥你每次见我的时候都问一下嘛……”说着说着,童柏被童杉上扬的唇角吓了一跳,“哥,你不会还惦记着她吧?”他眼里满是不敢相信,“那种家伙到底有什么好?啊,难不成,哥你有恋童癖?” “瞎说什么呢。”童杉给了他个“不会说话就别说”的眼神,“有些事你不懂的。” “哈?我不懂?”自觉被看轻的童柏一下子嚷嚷起来,“我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我早就知道了!” “小澜?”艾子言皱着眉,把手机声音调高了两度,“谁在说话?” “没谁。”韩素澜飞速回答,“我挂了,叁点之前我会回去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