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从前我因为像他,才能留一条命,如今,不像他才能保住这双眼睛。你评价别人的标准,总是落在剑尊阁下身上。” 黎九如被这话打了个措手不及,怔愣地看着他,但谢知寒还是将目光避开,不与她发生视线上的交流。 “你害怕看着我。”她说。 谢知寒默认了。 黎翡的手指抚摸着他的下颔,她试图压低角度,望穿他垂落的双睫,但仅仅只是视线轻微接触一刹,他还是局促地攥紧衣衫,别开目光。 “我猜猜,”黎翡想了一下,“是因为无念吗?” “不是。”谢知寒立刻否认,甚至下意识地抬起了眼,两人视线再度交叠的时候,黎翡的异瞳亮了一下,那只血一样的瞳孔旋转起幽深的漩涡。 谢知寒无法移开视线,她的每一寸都如此清晰地映入眼底。黎九如慢慢靠近,对视着说:“他最近时隐时现的,偶尔会背着我跟你说话。让我再猜一猜,你是不是怕我看着你的时候,心思却穿过你,看成当初没有反目成仇的我和他。你不喜欢被当成别人,我知道。” “……不全是这个原因。” “哦?” 谢知寒沉默了须臾,道:“我会走神。” “……什么?” “我看着你会……”谢道长说到一半,实在说不下去了,他按住黎翡的手掰开,从她怀里逃走,然后背对着她整理神情,语调冷冰冰地道,“我去喝药了。” 他往外走了两步,才一半又折返,到青玉棋盘边落下一子,道:“你输了。”旋即调头出去。 卷帘落下,他也不知道黎姑娘是什么表情,一出来脸色马上就变了,伸手在脸上揉搓,修长的手指都捂不住红到脖颈的颜色。 “哟。”苍烛阴阳怪气地道,“本事见长,连义母都敢呛,真是魔宫宠妃啊。” 苍烛刚说完这话,谢知寒坐了下来,他一下子就听到谢道长胸腔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少年浑身一激灵,嗖地坐直身体:“你该不会是……” “怎么能看一个姑娘家那么久……”他喃喃道。 苍烛又放松了,伸了个懒腰:“什么啊,我还以为你开窍了真要吹枕边风,吓死我了。还好,剑修果然是块木头。” “……黎姑娘也太好看了……” 苍烛:“……要不是还用得着你,我现在就想掐死你。” 熬药的小鬼打开炉子,呈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给他。谢知寒双手接过,道了句谢,吹了吹滚烫的药汁。 “你真的不会跑掉吗?”苍烛盯着他道,“其实你也知道,如今这些药都是白熬的,因为你迟早……” 他只说到这里,没有用任何形式的传音,只要黎九如想听,如何传音都逃不过女君的耳朵,所以还是小心为上,不要引起她的注意。 谢知寒喝掉半碗,舌尖被剧烈的苦涩填满,变得麻木,这让他不可控制的思绪彻底停息,归于冷寂。他望着快要熄灭的炉火,道:“她会想我吗?” 苍烛怔住了。 “她会像想念你义父一样想我吗?”谢知寒问。 苍烛说不上来,谢知寒便自问自答道:“想我一年就好了,我不要她的三千年……太久了。” 第45章 托付 玄鸟长得很好, 很快就从一个湿哒哒的丑陋幼崽,长成了羽毛丰润漂亮、尾羽流光溢彩的幼年小鸟。它时常立在谢知寒的肩膀或者手心,依偎着太阴之体入眠。 但玄鸟夫妻是跟黎翡签订的契约, 就算小玄鸟对她再害怕, 它的一举一动也能被黎翡掌控到。 雨停后一个半月, 在前往蝙蝠血巢的路上,谢知寒收集到了小玄鸟掉的第一枚雏羽。他将羽毛细心地收起来。 百花谷的医修在旁边奋笔疾书,腿上放着好几本古籍,他在写字的间门隙抬头,随口问:“谢道长,女君大人的病有什么进展吗?北冥的那声玄鸟清鸣,周遭的几个门派都听见了,谷主听说之后很怕女君杀了玄鸟取它们身上的材料,还担心了一整天。”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