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末了,她竟有些哽咽。往事被岁月蒙上一层尘,昔日倾国倾城的女人已化作一捧骨灰,爱也好,恨也好,都不再重要。 她掩着脸,被他拥进怀,宽大的手掌轻抚着她瘦弱的脊背,一下轻似一下,承载着无法言明的怜惜。她反手抱住他,沉醉于这一瞬的温暖。 “你找过你的父亲吗?” 林初戈闷声道:“没有找过。” 他下颌抵着她额角,似是在劝诱,声线低而柔:“不管怎样,他是你的父亲。你不想知道他是谁,过得怎么样?” “不想。”林雅季在世时经常念叨那个男人不认她,不认又怎样,她仍旧健健康康地活了二十多年。 既然那男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也未留下一分钱财,她好端端地为何要耗财费力寻找一个无足轻重可有可无的人,凭空多出一个闺女,人家说不准不乐意当爹。 她伏在他胸口,仰头自下向上看他,狐疑道:“你知道他是谁?” 莫行尧摇摇头,垂下眼睫:“我在找。” “不用找。”她从齿间迸出一句话,“他死了我也不会给他上一柱香。” 每个字都浸着浓浓的恨意,他轻叹一声,将她抱得更紧。 ☆、第20章 密云暗涌(4) 灰白大理石砌成的墓碑前零零散散堆着几捧白菊花,风吹雨打,碑上的黑白相片已泛黄,相中的女人面颊消瘦,颧骨高凸,被病痛折磨得窥不出往昔一笑倾城的风情。 风声飒飒,卷起似雪的花瓣,在灰蒙蒙的空中飘飘拂拂,最终落在林初戈的衣襟上。 方苓哆嗦地裹紧大衣,说:“回去吧。” 林初戈望了望天色,回头便见一双眼睛睁睁地看着她,与她相像得让她以为自己在照镜子。那双勾魂夺魄的眼却永远固定在照片中,不再眼波流转。 已然十年,还有几个人记得她林雅季,漂亮又如何,敌不过“死”一字。 昔日的裙下之臣结婚的结婚,老去的老去,山盟海誓如晨雾般消散,人人的生活都在继续,浩荡人生里似从未留下一笔名为“林雅季”的墨痕。 值得吗,林初戈想问母亲,回应她的只有凉飕飕的风,刮得脸颊生疼。 “下次再来看您。”她说。 墓地建在郊区,紧挨着一座山,车开不进来,两人与来时一样步行下山。公墓外有寸土寸金的住宅区,有富丽堂皇的酒店,有逼仄狭窄的小巷。 爱车停在巷口,方苓踱入巷子,搓着两手道:“想想就憋屈,阿姨只要勾勾手指,一大把男人为她做牛做马。” 方苓的母亲是林雅季为数不多的朋友,诸多往事就是由她透露的,每每讲起林雅季的“堕落史”,她便会连连叹道“不值得”。 方苓往掌心哈口气,继续道:“听我妈说,阿姨年轻时,追求她的人多如牛毛,有位富豪在游艇会上当众表示愿意分给她一半的身家,只要她点头。” 不立字据签合同谁相信他愿意分,仅凭一张谎话连篇的嘴么。空头支票就能骗倒一群女人,是该说金钱的魅力无穷,还是该叹女人太容易轻信男人。 人人都懂权衡利弊,林雅季再爱她生父,也不会跟钱过不去。若真有为讨美人欢心而将半壁江山拱手相让的傻男人,她母亲晚年就不会沦落为廉价妓-女。 在她的印象里,林雅季总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大喊大叫撒酒疯,或者用不堪入耳的言辞讥讽自己。有时是为了那个男人,有时为了她的姘头,总之是因为男人。 她从未在母亲口中听到她父亲的名字,像被禁止提起般,方苓的母亲来规劝林雅季时,她躲在门后偷听,也只听见无数的“他”,他他他,谁知是哪一晚的哪个他。 她勾唇笑,她的生父也许正躺在炕上抓紧时间与不知名的寡妇偷情,梦都不会梦到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 林初戈笑着问方苓:“如果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