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着嘴大喘气的苗桂花,问:“娘,我让抓的鱼抓着了吗?” 苗桂花神色木然地点头,“抓着了,一共三条,我找了一个小水瓮帮你养着。” “那就行,回家做鱼去,我做了我吃,怕有毒的人别吃不就行了。” 苗桂花一路恍恍惚惚地被白言蹊挽着胳膊提溜回家,直到坐在炕头上,听着灶间里那磨刀霍霍的声音,憋了许久的眼泪才落了下来。 白言蹊的亲爹叫白正气,他一大早就带着长子白争光和长媳李秀娥去了县城,为了省点钱,连午饭都没吃就拎着大包小包从县城赶回来了。 白正气听到灶间有磨刀声,立马吩咐白争光将经纶书籍给白言蹊送到屋里,李秀娥则是主动拎着一小袋糙米进了灶间。 “呀……” 李秀娥咋咋呼呼的声音将白正气吓了一跳,伸到嘴边的烟杆子顿了顿,慢慢放了下去,“争光他媳妇,你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是要吓死个人还是怎滴?” 白正气将身上的土灰拍了拍,拎着烟锅子回到自己屋,入目就看到苗桂花那泪水涟涟,生无可恋的样子,又是一阵心堵。 “争光他娘,你这又是怎么了?早晨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白正气累了一天,说话的语气不大好。 苗桂花张了张嘴,本想将白言蹊做下的事情一一讲给白正气听,可是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变成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 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白正气早已领略了苗桂花的‘哭功’不下千次。 家中没钱,苗桂花坐炕头上一边叹气一边哭。 家中有钱,苗桂花坐在门槛上一边乐呵一边抹泪。 儿子闺女不听话,苗桂花一边教训儿女一边哭。 就连小孙子不听话、玩的皮了点,苗桂花都要拉着长媳李秀娥一起哭。 白正气知道,一旦让苗桂花扯开嗓子哭起来,没有半个钟头是不可能停的,于是他的目光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落在撅着屁股蹲在墙角数蚂蚁的白清源身上。 “清源,你同爷说说,爷不在家的时候,家里到底发生了啥?” 白清源天真无邪地仰起头,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将白天发生的事情抖了个干净。 “爷,我奶说我姑疯了,里正耕爷爷也这样说的。说我姑拿了河里不能吃的鱼要当肉吃,还说要那毒草和毒林子里的东西烹鱼……爷,你说我姑是真的疯了吗?” 白耕哪里会想到这才走了半日,家里就已经闹翻了天,这姑娘怕是要把天给捅一个窟窿出来。 “所以,刚刚在灶间里磨刀的人,是你姑?”白正气还是有些不大相信。 那道士说白言蹊有当官的命,他们全家便一心把这个丫头当成明珠一样养着,花的钱可比带把儿的白争光多了去了,眼看着马上就要县试,这丫头居然采了毒林子里的毒草要来烹鱼? 这是想让全家陪她一起送命吗? 脸色惨白惨白的白正气哪里还能淡定地住,拔腿就往灶间跑。 “哎哟白家的祖宗姑奶奶,你就不能消停点吗?是咱家缺你吃还是缺你……” 白正气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用一种极度惊恐的眼神看着灶间里的一切:白言蹊手中拿着刀正对那肥硕的大鱼开膛破肚,鱼血飞溅间,白言蹊像是鸡爪子一样纤细的手已经伸入鱼腹,麻利地将脏腑等掏了出来,脸上没有丁点儿惧意,反倒是那常年在灶头忙活的长媳李秀娥,此刻正站在灶间里离白言蹊最远的地方瑟瑟发抖。 “爹,爹,爹,妹子疯了!疯了!她不是连看一眼杀猪都不敢的吗?怎么现在见血一点儿都不害怕?”李秀娥见白正气进来,终于找寻到了主心骨,一个箭步朝着白正气所站的方向冲开,充分发挥了女性身体比较灵巧的优势,一个完美的侧身,愣是从白正气和门框之间那条窄缝里挤了过去。 一口气跑出老远,直到闻不见那血腥味,李秀娥才松了一口气,朝刚给白言蹊放好书的白争光大喊,“争光!争光!咱妹子疯了,你赶紧去喊大夫去!” 坐在屋内炕头上的苗桂花闻言,刹那间福至心灵,茅塞顿开,跳下炕头,连仅剩下的那一只鞋都没有穿,直接往院子里冲,指着白争光催促道:“秀娥说的对,赶紧去喊大夫来!你妹子怕是读书读的得了癔症,你让那大夫来的时候就带一些治癔症的草药,言蹊可是咱们家的希望,一定不能出事!”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