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魏济明直接将常乐一手抱起,另一只手牵着谢云嫣,缓步往门外走去。 常乐始终看着张家少年,那少年对着魏济明的背影说:“你带她们走,别再让她们吃苦。” 装饰华丽的马车上,铺了一层厚重的棉绒,可是谢云嫣还是觉得很冷。 魏济明贴着谢云嫣的后背,低叹一声道:“云嫣,我来得太迟了。” 却没料想谢云嫣答了一句:“那些夹在棉衣里的鹅绒,冬天很暖和。” 谢云嫣的语调很平静,于其中听不到一丝挣扎病痛的痕迹。 她发现麻布夏裙里有真丝,棉絮冬衣里有鹅绒,她无论买什么药都很便宜,就连那位盲眼婆婆下葬时候的棺椁,都比她花尽积蓄买来的那具要厚重的多。 她站在街角卖饼的时候,常常能看见他,可他总是乘着马车呼啸而过,她永远跟不上他。 魏济明微缓片刻,才抱着她说:“云嫣,我的云嫣。” 随即他接道:“你做的摊饼,除了面以外什么也没,我在家中备了十个东俞的厨娘,一百七十五种菜系,回去我们一个一个尝。” 魏济明又笑了一声,他摸了摸常乐的小脸说:“爹知道你喜欢漂亮透光的东西,给你准备了一间房子,抽屉里都是各色的澄明宝石。你的房间外,种了满院的四季花,芍药蔷薇青萼梅,若还想要什么,直接和爹说。” 常乐拉着谢云嫣的手回答:“我想要一个家,有爹和娘。” 魏济明牵过她藕节一般的小手说:“常乐已经有家了。” 我站在这宽大马车的拐角,看着魏济明对谢云嫣和女儿毫无顾忌的爱怜,招引无常的法诀迟迟念不出来。 但是死魂簿上黑字书写的谢云嫣,已经越来越淡了。 回到魏府,远远便看到魏母拄着拐杖站在宽大的正门门口,她自连歆嫁进家门后,就去了魏府的别院休养,于连歆被送进家庙后再次回了府。 魏母看到常乐的时候,拐杖都在颤动,她伸手蹲下来对着常乐说:“小心肝,快来奶奶这里。” 常乐回头看了她娘亲一眼,见谢云嫣点头,飞快地跑了过去。 魏母看到粉团一样的谢常乐实在是喜欢极了,只是那粉团额头上的疤痕挠得她甚为揪心,于是她对着谢云嫣说:“我带常乐去敷雪玉膏。” 谢云嫣靠在魏济明怀里,答了一声是。 常乐被她亲奶奶牵走以后,魏济明将谢云嫣打横抱起,“哪里不舒服?” 谢云嫣轻声回答道:“只是太累了。” 魏济明将她抱回了新建的卧房,豪奢的红木象牙床上,他双手撑在床沿,“我去叫大夫。” 谢云嫣急忙拉住了他的手,“不要走……” 魏济明坐回床榻,只听到云嫣继续说:“我在街头卖饼的时候,看到你的马车经过……你的马车时常经过……” 她微有喘息,蹙着眉头说:“可是我跟不上……马车太快了……” 魏济明已经明显地感到谢云嫣有异,他坐在她身边,双手有些克制不住的颤抖,“以后都不会了,你要撑住,你才二十二岁,我们还有很久的路要走。” 谢云嫣听了以后,缓慢地回答:“可是我好像撑不下去了。” 她的泪水从眼角流出,顺着精致的颌骨滑下,语声仍是醉人的平宁软调:“我本来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再等来你……” 她撑起身来伏在他胸口道:“可是我居然等到了……” 她的手指里紧攥着什么东西,握在胸口对他说:“可我好累……” 魏济明牢牢抱着她,他全身都在发抖,却尽力控制着语调平缓:“云嫣,我们的女儿才三岁,你不能有事。” 他握着她的手说:“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后悔,我们还会有更好的日子。” 自地府而来的无常站在云嫣面前,我手中死魂簿上谢家长女的名字已然不复存在。 谢云嫣突然浑身抽痛,曾经圆润泛光而今竖线沟壑的指甲将白皙的手背嵌出血痕,她靠在魏济明怀里颇为艰难道:“代我……代我看常乐出嫁……”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