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孟婆的话以后,握着手中那块属于江婉仪的传家玉坠,心里很有些没底。 大长老曾经对我说,要把死魂生前最记挂的东西放在奈何桥的桥墩上。 我原本以为江婉仪最记挂的该是她爹送她的那块玉,那块江镇国公府的传家玉,所以临行前,我特意从江婉仪的脖子上将这块玉坠取了下来。 然而现在,我刚把玉坠放在桥墩上,它就自己滑了下去,随后跌进了汹涌澎湃的往生江。 “那玉坠里并无执念。”孟婆忽然对我说道:“没有执念,奈何桥的桥墩就不会收下它。” 直到走回摘月楼,我还在想孟婆的那句话—— 有些人喜欢直白地表达心意,有些人就喜欢藏着掖着。 摘月楼的内院,几株玉蓉树又结出了新的花骨朵,天际乌云蔽空,日光浅照熹微,花瓣仍旧通透的仿若白玉雕成。 三位冥司使端正站在树下,见我走过来,其中一个双手抱拳,开口说道:“君上有令,传大人即刻至冥殿。” 我讶然,随即问道:“能不能等我一下?” 冥司使答:“大人请便。” 我一溜烟跑上摘月楼,把藏在乾坤袋中的瓷瓶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案桌上。 这次去凡界,我在长街闹市的古玩铺里偶然看到了一种套环瓷瓶,几个大小不一的瓶子可以叠套在一起,瓶身用隶书撰写方格大字,看起来精巧又漂亮。 我高价买走了写着“康乐永安”四字的瓷瓶,想着回来送给师父。 日影西斜,凉风四起。 高敞的冥殿之内,宫灯煌煌通明,我踏过书房门槛的时候,夙恒冥君正站在高大的檀木书架边,紫衣墨发,落影修长,风姿卓然难描。 他侧目看到了我,“过来。” 我抬步走了过去。 夙恒合上手中的书,牵过我的手,将一条麻草拧成的手链系在我的腕上,“你把它落在了乾坤殿。” 这条手链是师父送给我的,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找到它,也不知道是丢在了哪里,却没想到竟然落在了冥君的宫殿。 “好像和从前不大一样……”我轻声道:“变得不扎手了。” 他闻言并未答话,只是松开了我的手腕。 凉风习习吹来,殿中一片沉静之时,夙恒对我说道:“今晚留在冥殿,分理奏折。” 我回来之后一直盼着能去见师父,却不想今晚要留在冥殿过夜,默然半刻后,我答了一声是。 整理厚厚一摞八荒奏折的时候,我看到有一本的落款乃是容瑜,手指抖了一下,小心地挑开封面,却见通篇都是用复杂难懂的上古天语写成。 “想知道这本写了什么,嗯?” 我忽然听到夙恒的问话,当即抬头看他。 他坐在黑檀白玉的高椅上,左手执笔,宽大的紫衣袖摆拂过光洁的桌面,目光一片静然,端的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典型。 我违背事实地回答:“不想知道。” “容瑜长老的奏折向来是用上古天语书写。”修长的手指挑着黑玉笔杆,他低声问道:“可要我将他写的内容转述给你听?” 我呆然,下意识地回了一声:“好啊。” 话音才落,一位冥司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那托盘上稳稳当当放了一只紫砂罐,罐内热气腾腾溢出,香味飘到我的鼻子里,顷刻就勾出了满眶眼泪,让我立刻忘记了手中奏章。 冥司使把那罐鸡汤端到了案几上,又用银勺盛了小半碗,恭恭敬敬端到我面前,然后深藏功与名地离开了。 “上次的甜食,你几乎未动。”夙恒再次开口说道:“这次的人参鸡汤不知你是否喜欢。”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