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嫤犹豫许久,始终不能下定决心。她潜意识地很相信他,认为他们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可是那毕竟是上辈子的事了,这次他也会无条件地帮助她吗? 思来想去,在周溥疑惑的目光下,她并不避讳白蕊,直截了当地问:“听说陆氏一直在你这里拿药?” 周溥轻一点头,陆氏每次都让丫鬟拿药方取药,药分为两种,一个是补气养身的,另一个是治疗脸上疤痕的。这种事都是崔夏去做,无需他亲自动手。 陶嫤问道:“你知道她的脸为何受伤吗?” 周溥摇头。 她抿了下唇道:“是我让小豹子故意挠的。” 果见周溥露出惊讶,不待他有机会发问,她诚恳地看向他:“所以我不想让她的脸痊愈,周大夫,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溥稍稍往后仰了仰,迎视她咄咄逼人的双目,一时间怔楞不已,若不是不能说话,他恐怕早已问出口来。 你是不是也从明徽二十五年来? * 上回陶嫤无意间的一句话,他回来后思索了好多天,想亲口问一问她,又怕自己弄错了。届时不只是闹个乌龙这么简单,还会被她当成疯子看待,是以他才一直忍到现在。 然而目下她的话,让他不得不多想。 犹记得当年陶嫤十二岁时,仍是个烂漫骄纵的小姑娘,哪里会懂得报复陆氏?非但如此,殷氏与陶临沅和离恐怕也另有隐情,不如他想的简单。 如果她真是自己认识的陶嫤呢?思及此,周溥握着紫毫笔的手微微收紧,连小臂都在颤抖。 陶嫤见他半响不说话,还当自己吓住了他,“你放心,我不会让这事牵扯到你身上的,即便真出了事,我也会保护你的。” 过了一会儿,周溥渐次平静下来,执笔在一张新纸上写字:“为何不想让她的伤口痊愈?” 陶嫤轻轻一笑,意外地诚实:“因为她居心不良,她曾让阿娘不痛快,所以我也不想让她好过。” 医者仁心,他们的目的是悬壶济世,而不是为了加害于人。周溥本该拒绝她的提议,然而面对这双满含信任的双目,情不自禁地点了下头,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她。 陶嫤欣喜万分,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无论何时他总会帮助她! 女人最在乎的便是脸面,尤其是陆氏那种靠姿色留住陶临沅的。没了她最在意的那张脸,便是对她最大的打击。 当然了,陶嫤不打算这么简单便放过她。 她跟周溥说了自己另一个打算,他果然露出不赞同,在纸上写道:“我既然是大夫,便要保证你的安危。” 陶嫤凑过去看,后来竖起手指头连连保证不会有事,他才勉强又写:“你想把她赶出陶府?” “当然不止那么简单。”陶嫤弯起眸子,只说了这么一句,再多便不肯透露。 周溥与她站在同一条船,这让她安心了不少。 两人商议好对策后,陶嫤准备告辞离去,他忽然伸手拦住她,一副为难踟蹰的模样。 陶嫤禁不住问:“还有何事?” 他重新执笔,在纸上才写了一个“你”字便停住,思考了许久,才停笔对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陶嫤不明所以地看了他好几眼,确信他真的没事后才离开。 * 没过两天,听说陆氏脸上的伤非但不见好,反而有愈加恶化的趋势。那三道长长的疤痕横亘在脸颊上,发红溃烂,瞧着分外可怖。 起初她用脂粉还能勉强遮掩过去,为了彻底去除疤印,便每日都用药膏敷脸。前几天用时还好好的,怎知道这两天越用越糟糕,以至于现在半张脸都没法见人。 听白蕊说陆氏曾去过和筝院一趟,约莫是想找周溥算账,奈何周溥给她的药都是严格按照药方子抓的,没有半点纰漏,她就是想讨个说法也不能。陶嫤听后一笑,她当然挑不出毛病了,因为问题不出在药上,而是她每日敷药所用的水里。 周溥答应过她,不会告诉陆氏。就算陆氏这时候想医治也晚了,那张脸已经无法挽救。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