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碗上楼,拧了下程迦的房门,没锁。推开门,屋里很安静,程迦侧躺在炕旁的地上。 彭野过去放下碗,低头看她。她没有清理自己,头发仍脏乱,脖子上仍有血渍。她闭着眼,呼吸均匀,睡颜疲惫,仿佛连爬上炕的力气都没有。 他第一次见她睡着的样子,没有冷漠的眼神,看上去柔和而脆弱,脸肿肿的,像婴儿肥的孩子。 他蹲下,掀开她衣领看,刀伤,指甲痕都有;抓得很深,足见对方力气之大,不是女人。 她手里握着打火机,手上伤痕累累,血迹干枯; 他鬼使神差地碰了一下她的手,很是冰凉。 他想起见程迦“安然无恙”“爱搭不理”回归的那一刻,他的愤怒,实在无厘头。 他把她抱起来,放到炕上放平了。 他拆被子给她盖上,发现她睁开了眼睛,一瞬不眨看着他。 她的眼神平静了,没什么情绪。 彭野被她笔直的眼神看得一时无言,把柜上的碗给她,说:“石头煮的姜汤,别着凉。” 程迦坐起来,顺了顺头发,拿血迹斑斑的手接过碗来,淡淡说:“我手疼,你喂我。” 彭野默了几秒,坐到炕沿上,要拿她的碗,她却又说:“不用了,骗你的。” 程迦喝了几口,感觉彭野的目光笼在自己脸上,便抬头,问:“看什么?” 彭野说:“肖玲理解的是真是假?” 程迦反问:“如果是真的你怎么办?” 彭野说:“我会很自责。” 程迦问:“你自责什么?” 彭野说:“我应该带你一起出去,用根绳子拴着你。” 程迦问:“系在你腰上?” 午后有一方阳光,白灿灿地洒进屋子里,他的脸看上去有些朦胧,却又很清晰。 程迦发现,任何时候,他的眼神都是坚定的。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象着他在劈柴干活她系着根绳子在一旁玩耍的场景,淡淡笑了,说:“那是事前,事后呢?” 彭野眼睛很黑,看着她:“到底有没有?” 程迦说:“肖玲脑补太多。” “那几个路过的藏族汉子是好心,他们救了我,还奇怪肖玲怎么撒丫子跑了。”程迦嗓子嘶哑,道,“你不信,我脱裤子给你检查。” 彭野:“……” 她还能开玩笑,看来是真没事。 彭野说:“这里民风淳朴,婆婆吓唬她们的。” 虽然理智上知道民风纯朴,也非得等她亲口说没事,才彻底安心。 程迦说:“我知道。你早上出门时也拿这个吓唬我了。真拿我当小孩儿逗的。” 彭野:“……” 程迦问:“你以为我故意让你找我,就作死地跑出去了吧?” 彭野没做声。 程迦哧笑:“我回来时,你对我那态度,就看得出来。” 彭野咬了嘴唇,说:“对不起。” 程迦的心一磕。 她原本就没怪他,他一说,她心就软了。 她低头搅着汤勺,淡淡道:“你出去找了我很久吧?” 彭野“嗯”一声。 程迦说:“足够了。” 去找过,就足够了。 房间里安安静静。两人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程迦抬头看他,道:“以为我故意让你找我,看不出你还真自恋。”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男人俊朗的侧脸上,给他的脸颊洒了热度。 他生平第一次被人用“自恋”形容,他曾以为之前那种想法是她这些天一连串行为的自然解释。现在看来,他的“以为”,其实是在不知不觉中入了她的套? 程迦淡淡道:“也对,你应该‘想着’我不会出去帮忙找人。” 彭野说:“不是。我没有这么想你。”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