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握的手上,荏苒之间,似有什么掠过,最终停泊于冰封的湖面,暖意逐渐扩散开来,敲裂了厚重的冰层,温热自裂缝间漫漶而至。 有什么被触碰了,被包围着,慢慢甦醒了。 他重新抬眸,找回声音,「九点三十二分,他进到店里。」 「九点四十五分,他点了一杯酒送她;九点四十七分,他移动到她右手边的位置,开始和她交谈;九点五十分,他拿酒灌她;九点五十二分,他把人带离开。」 他对时间的敏锐程度,是即使不看錶,也能准确到只有几秒误差。 在牢里的那四年,他每天都是这样过的,把时间切割成碎片,一瓣一瓣的数着,等待属于他的死亡到来。 十七岁之后的每一天,时间于他而言,是毫无意义的单位。 「九点五十五分,他在旅馆外动手打了她;九点五十七分,他带着她上了电梯;九点五十八分,我踹开门,看见他想侵犯她,然后」 语音半顿,他攥了下指,「我动手打了他。」 第一次遇见这样把时间说得准确的人,负责製作笔录的员警神情讶异,却还是照时地将他所述内容敲上笔录。 警察接续着问:「周先生,您当时人就在现场,也明知对方不怀好意,为何当下没有阻止,反而放任他把顾小姐带走?」 「」 周奐沉了口气,眸光颤晃。 意识到警方怀疑这次的事件可能是预谋,甚至推测两人是共谋要对她施暴,顾怀之开口想要澄清,声音却被男人低微的哑音盖了过去。 「我们今天早上闹了矛盾,我在和她赌气。」 他承认,他是在和顾怀之赌气。 他以为只要这样做,就能让她离开自己,回到原本的顺遂安然,却没想到反而让她陷入了更深的危难。 他不想伤害她。 即使失去她之后,他又会再次回到恶梦的牢笼里,他也不想看见她受伤。 甚至,只要能确保她一生安然,纵使要他在这一刻死去,他都愿意。他愿意拿他的生命交换,哪怕灵魂从此坠入炼狱,只要她能幸福,他都愿意。 离开警局后,两人牵着手走回老旧的公寓,一路无话。 进了屋,走在前头的顾怀之才刚听见门关上的声响,下一秒就被男人拥入怀中。 周奐哑着声,「对不起。」 他不该这样伤害她。 他不该想着要把她摔碎。 「顾怀之,对不起。」 顾怀之狠狠一颤,强忍的泪在感受到他的温热后瞬间蓄满了眼眶,打转了几圈后便承受不住地扑簌而落。 她其实也害怕,其实也绝望。 在被打了那巴掌而差点晕过去的时候,在被粗鲁地扔上床铺的时候,在被人欺压而上,满目狰狞地想要撕毁她衣衫的时候,在她认为就要被人彻底侵犯的时候,她浑身都浸泡在绝望里,痛苦化成寒意将她重重包围,眼前只剩黑暗。 有那么一瞬间,她绝望地想要死去,永远地死去。 可是那么绝望的时刻,他还是出现了。 他没有拋下她,而是出现在她眼前,又一次拯救了跌入深渊的她。 那时候,当她颤畏地自床上坐起,看见周奐眼底的腥红时,她知道他是爱她的。 因为爱她,所以他无法再次看见悲剧重演,又一次想要用牺牲自己的方式救赎她于不幸之中。 他没有不要她,他只是不敢要她。 但过往不会重演,所有的悲剧都不会重演,因为这一次,有她在他身边。 「周奐。」 顾怀之抹去脸上的泪,转过身与他相望。 她缓慢抬手,抚上他总是冰凉的脸庞,裹着氤氳的眸里是无尽的春暖晓色。「我不会离开你,所以你不要赶我走了。让我留在你身边,让我陪着你,让我爱你,好吗?」 周奐,我爱你。 所以你别要我离开你,别要我不爱你,别要我做这些其实你也做不到的事情。 「我们和好了,好吗?」 「好。」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