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把酒肴端了来,董晓悦站起身,端起白切羊肉和半只硕大的肥鹅,往旁边那两人桌上一放,作了个揖,满面笑容道:“两位兄台,方才不小心听见你们说到那李家,不知李家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两人停下筷子,露出戒备的神色,其中一人偷偷瞄了一眼金黄油亮的烧鹅,咽了咽口水,迟疑道:“这位老哥是……” 董晓悦一看有戏,自来熟地打横坐下:“在下杜贵,字百万,是打南边来的,做点小本生意。听说那李三春是蜀中数一数二的茶商,想找他买一船货,谁知道昨晚一到贵地就听说他家在办白事,在下一个外乡人,两眼一抹黑,还要麻烦两位兄台指教指教。” 她说话的时候,两人眼睛也没闲着,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董晓悦出门自然没穿官服,挑了身低调的藏蓝云纹缎子直裰,看起来就是个乡绅地主的模样。 不过杜蘅他爹身材高大富态,看着很有派头,举止虽然亲切平和,却令人不敢轻忽。 两人犹豫来犹豫去,到底在羊肉和肥鹅面前败下阵来,压低了声音对董晓悦道:“咱们本来不该多这个嘴,不过看老哥你是个实诚人,千里万里地来这里一趟不容易……” 董晓悦连连点头:“在下晓得,在下晓得,多谢两位仗义。” “那李家造孽啊……”那人呷了口酒,摇了摇头,开始讲李家的惨案,另一个人时不时补充两句。 他们讲述的案情和案宗上记载的总体上差不离,只是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那李家夫妻为富不仁。 李家是蜀州数一数二的大商贾,一直在京城做生意,前两年才携家带口地回到老家洪阳县,李家人丁不算兴旺,正妻陆氏膝下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死者之一李大郎,此外就只有妾室朱氏生的李二郎。 李三春面貌丑陋,五短三粗,却丝毫不妨碍他贪花好色,这些年陆陆续续娶了七八房妾室,不过因为大娘善妒,小妾们的孩子不是养不下来就是没满周岁便夭折。据说李三春为这没和陆氏闹,闹得最厉害的一次差点休妻。 沈氏就是在夫妻俩闹得最凶的时候被李三春买进府的,后来夫妇两人和好如初,沈氏就成了大娘的眼中钉,别的小妾只是打骂罚跪,只要没怀上孩子还好说,那沈氏则是一天三顿地毒打,种种残忍的手段简直比刑房里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李三春不管管?”董晓悦问道。 “管?呵呵,”那人讽笑道,“那李三春巴不得他娘子有个出气的,你道他是个什么好东西?听我表姐夫说,他自己也没少打。” 说到这里,他的笑容突然变得有点猥琐:“听说那小娘子原先是金陵的花魁娘子,尝过不少男人,李三春大概是自个儿不行,怕叫小妾瞧不起,靠着打她壮声势逞威风,见天地从床上打到床下。有一回那沈氏去庵堂进香,不巧下雨,迟了个把时辰没回去,那李三春和他大儿子两人揪着她头发在大街上拖,千娼妇万淫妇地骂,这可不是我钱二红口白牙地瞎说,街坊都看得真真儿的。” 想起沈氏那张面目全非的脸,董晓悦心里泛起一阵酸涩,转身拿了自己桌上的酒壶,替那两人满上,给自己也倒了一碗。 杜蘅正打算给自己倒酒,酒壶便被董晓悦抢走,又舍不得再叫,憋了一肚子的气。 他那败家的老子却不能体会他的苦心,和那两人把酒言欢,三两下就把一壶酒喝得见了底,干脆叫了一坛子。 那两人有些醉意,拿筷子点点正襟危坐的杜蘅,大着舌头道:“那是老哥家的小公子么?真真出色,怎么不过来陪咱们喝两杯?” 杜蘅虽然穿得低调朴素,但是容貌气度太过出众,一点都不像是地主家的儿子,说他是王孙公子恐怕都有人信。好在年纪尚幼,虽然引人瞩目,却不容易引起他人的戒心。 董晓悦一听慌了神,借她十个胆也不敢叫燕王殿下来陪酒,心里一急,口不择言地道:“毛还没长齐呢,不让他沾酒。” 两人都夸她好家教。 杜蘅转过头,凉飕飕地看了她一眼,吓得董晓悦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 酒过三巡,那两人已经醉眼迷蒙,嘴上没了把门,也不管什么交浅言深。董晓悦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便试探道:“李家七八个小妾,那大娘为何可着一个沈氏欺负?” 话多的那人咂了咂嘴:“因为那宝贝儿子呗!” “李大郎?”董晓悦故作不解,“又有他什么事儿,不是他阿耶的妾室么?”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