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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他们落脚这家传舍乃是陈国一位巨贾名下的产业,规模不算最大,但房舍敞丽,还有绿树垂廷。

    董晓悦扶着鲁姬下车,将她在上房中安顿下来,与另一名贴身侍女一起铺好被褥,点上灯,焚上香,打了水来伺候鲁姬盥洗,忙活了半天,外头天色已经黑了。

    董晓悦看着没她什么事了,便要行礼告退,却被鲁姬叫住:“今夜你留在此处。”

    董晓悦有些诧异,另一名侍女是服侍她多年的,陪夜这种事向来是她做的,何况白天那齐国奸细设法传话给她,让她子时前后,以猫叫为信,去马厩和他接头,以便商量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鲁姬见她疑惑,脸上有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捏着袖子,软声软气的,像是解释,又像自言自语:“阿冬似是感了风寒,不日至楚,还是小心为上......”

    董晓悦对软妹子毫无抵抗力,赶忙行礼应下。

    鲁姬在席子上坐了许久,出神地望着案上的更漏,似乎没有要睡的意思,董晓悦又累又困,腰酸腿疼,只想原地趴下睡个昏天黑地,可她一个侍女总不好开口催促,只能默默地侍立在一旁。

    熬了总有一两个小时,外头鸱鸮都开始叫了,鲁姬这才出声:“你来替我散了发髻罢。”

    边说边起身,款款移步,背对门口坐下,执起案上的铜镜。

    董晓悦如蒙大赦,赶紧走到她身后,偷偷打了个哈欠,开始给她解发髻,刚把白玉簪拔下来,她突然觉得后脑勺一记钝痛,眼前一黑,仆倒在地不省人事。

    董晓悦在地上躺了半天,醒过来时子时刚过,房里就她一个,鲁姬不知去向。

    她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后脑勺,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这时方才察觉,自己身上穿着鲁姬的衣服,显然是被人掉包了,联想到鲁姬今天的种种怪异行为,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知书达礼的娴良淑女,大约是跟情郎私奔了。

    而她被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白兔给摆了一道。门外虽然有侍卫把守,但出门在外,不比在国中戒备森严,防的又是外头的歹人,谁也想不到新娘会跑。

    鲁姬平日里出入都用帷帽遮着脸,侍卫们大多没见过她真容,此时换上侍女的衣裳,加上夜色掩护,任谁也不会起疑。

    外面远远传来三长一短的猫叫声,是和齐国奸细约好的信号,意思是门外把守的侍卫已经被支开了。

    董晓悦心如乱麻,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不断地深呼吸,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要是让两国使团知道她一个侍女把鲁姬丢了,她就是有十条小命也不够赔,不用见什么楚世子晋公子,直接见阎王得了。

    眼下只有齐国奸细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先忽悠住他是当务之急。

    董晓悦定下策略,心里有了底,没那么惊慌失措了。她拎起宽大累赘的裙摆,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闩,借着月色悄悄溜了出去。

    齐国奸细等在厕房后,一见她便察觉不对劲,骇然道:“缘何着此衣?”

    不愧是搞情报工作的,董晓悦暗暗给他点赞,黑灯瞎火的也能一眼看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端出高手的深沉腔调:“使君不要惊慌,听我详细道来。” 便把她如何火眼金睛识破鲁姬意图,又如何将计就计,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末了道:“鲁、楚两国定下婚姻,眼下鲁姬跑了,令尹没法交代,楚君受辱,肯定勃然大怒,两国关系必然破裂,这贵国不就如愿以偿了吗?上攻伐谋,兵不血刃就达成了目的,真是天助贵国,这楚公子杀不杀也一样。”

    齐国奸细被她一顿忽悠有点晕头转向,揪着胡子冥思苦想,神色似有松动。

    董晓悦趁热打铁:“侍奉鲁姬时把人丢了,小人一定难辞其咎,性命难保,能不辱使命,我也是死而无憾,只是小人受贵国国君之命,要替他找那月母珠,目前还不能死,不如让小人趁夜逃走,寻机潜入楚国,到时再想设法与使君联系。”

    齐国奸细正要点头,忽然一个转念,不对啊!我们齐君花了万金雇你来就是要你血刃的,人都不杀就想拿钱,哪有那么好的事!

    “吾君请娘子刺杀楚世子,如今使命未达,我不能擅自作主让娘子离去……”奸细捋着胡子忖道,“依我之见,莫如将计就计……鲁姬出入俱以纱遮面,识其容貌者不过一二侍女……”

    “使不得使不得!”董晓悦听明白这是要她李代桃僵,顿时着慌了,“不说别人,鲁大夫就是见过鲁姬真容的,要瞒过他绝无可能,再者小人胸无点墨,言谈粗俗,一开口准保露馅,身死事小,坏了贵君的大计可就罪过了。”

    鲁卫两国是老字号,以文化见长,鲁姬文化素养非常高,平常闲谈几句都引经据典的,假扮她简直自取灭忙。

    “无碍无碍,”奸细笑着摆手,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谋周全,“行礼之时有礼官在旁提点,无需娘m.zzWTW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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