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陪了个不是,那人不依不饶的骂了好几句, 方才罢休。马蜂暗自翻个白眼, 暗骂梅山蛮都是疯子! 在苍梧郡的地界上,梅州可谓独树一帜。不单风俗迥异, 连语言都与别处全然不同。且他们音调极高,便是寻常说话也似吵架。同样是三五个人在路边闲谈, 愣是能比旁的地方的人声音大了好几倍。数不尽的奇风异俗就更别提了。马蜂实不喜此地, 却是之前在飞水铁矿做过管事, 说的好一口飞水话,才被窦向东派出来打探消息。哪知到了飞水,风平浪静, 且赶集人数比原先还多,心中着实纳闷不已。 又走了一段,人流越来越密。马蜂寻了个看起来和气点的人,点头哈腰的道:“这位哥哥,我是乡下来赶集的,问哥哥一声,今日人怎地这般多?” 那人嗳了一声,道:“你不知道今日有戏看吗?” 马蜂道:“哎哟!那我行大运了,可是梁州的戏班子?” 彼时在左近,梁州戏曲最是有名,故马蜂有此一问。那人却道:“甚梁州戏,是什么公审大会!”那人说完陌生的词,兴奋的手舞足蹈,“你在乡下不知道!地主都被抓起来了!要游街!要砍头!好大的热闹!戏班子比不了!” 马蜂奇道:“什么抓地主?哪个地主?” 那人正要说话,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路人奔走相告:“来了来了!是孙举人家的打头!” 就有人幸灾乐祸的道:“准备好石子没?” 周围人纷纷讪笑,不肯答言。一人撇嘴骂道:“孬种!” 围观群众吵吵嚷嚷间,几辆牛车拉着囚笼缓缓而来。马蜂正是来探听消息的,挣命的往前挤。他下盘极稳,百姓皆不是他的对手,硬挤出了一条道,却被一排麻绳挡住。忽听一人大喊道:“别挤!别挤!不许过线!” 是官话!马蜂顺着声音望去,沿街笔直站了一排短发短打的汉子。再看远处,一抹艳红随风而起,白色虎头映入眼帘。马蜂脑子嗡了一下,老虎营! 怎么可能!马蜂飞快观察着周遭环境。红旗飘扬,张和泰描述过的特征一一对上。默默计算了一回时日,管平波六月底才从石竹出发,难道她竟只用了半个月,就打下了飞水城么?更令马蜂惊惧的是,他在赶车的队伍里,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那是铁矿的矿工!他们也剪了头发,穿着老虎营的衣裳,抬头挺胸在前开道。马蜂难以置信的盯着矿工从眼前走过,他们打了几个月没打下来的矿山,管平波不到半个月就打完了!?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闪神的马蜂被人群推的一个踉跄,醒过神来,顺着人流,往观音庙的戏台子走去。靠近戏台,一道道的木栅栏阻断了行人的去路。围观群众被强行分成了一小块一小块。马蜂好容易挤到前头,想再靠近,却被人拦住:“这一段限流了,你就在此处看吧。横竖戏台子够高,什么都看的见。” 就有人起哄道:“听不见怎办?” 维持秩序的战兵听不懂飞水话,权当没听见。闹哄哄了许久,围观群众占满了整个坪,连左近的瓦背上都站上了人,方才的囚车才慢吞吞的沿着规划出来的道路开到了戏台下方。 游街的时候,打头的是孙家,审判的时候他家倒排在了最末。头一个被押上戏台的,正是本地最大的地主,亦是把控矿山的豪强刘大户。仇富实乃常态,原先就对刘家羡慕嫉妒恨的,此刻见他狼狈,怪叫不止。也有读书人混在其间,甩着袖子大骂人心不古,分明是一群髡发异服的妖孽杀了进来,你们怎地还叫起好来! 老百姓哪管那么许多,管平波两日荡平飞水,对百姓秋毫无犯。紧接着就是张贴告示,为民伸冤。半月下来,与百姓接触颇多。本地百姓早知道老虎营剪头发乃是图省事,还是他们华夏,并非异族。只不过飞水与石竹全然不同,石竹半羁縻,飞水却因地理位置,被朝廷盯的死紧。数代征战,于宋朝彻底把山民打服。接着行政区域几次分割、转移。历经几百年,彻底汉化。此处矿产丰富,有铁、煤、银、硫、芒硝等,还有资水、湘水两江交错。物产与水运共存,比石竹略微富庶。自然而然的,便有了百工、亦集齐了士农工商。而不似石竹那般,不独没有士,连正经的大商户都没有。 因此,这几日飞水居民,正在因老虎营的短发吵的不可开交。也有觉得省事的,也有觉得不孝的,更有觉得不守规矩该打死的,林林总总,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