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小姐方觉出时辰长了,哎哟了一声道:“了不得,竟做了一个时辰了么?怪不得脖子酸酸的。”一面又让乔姐儿喝茶吃果子,又拉了她的手细细的问了一回花样子,眼见晌午了,便张罗着留饭。 叫丫头往前面太太那里说,传一桌客饭来摆在绣楼里,自己要与乔姐儿一处吃。碧霞奴连忙推辞道:“大姑娘爱惜赐饭,原不该推辞的,只是家去还要预备夫主的吃食,街坊也在我家里搭伙,实在是吃了再去显得不恭了,不如来日奴家预备几个小菜,姑娘不嫌弃时,吃两杯甜酒儿也是好的。” 说的周大姑娘越发来了兴致,又怕误了她的事,答应着打发她出去,命丫头好生送出去。到前头辞了太太,周夫人见乔姐儿教的上心,又难得与女儿投缘对劲,心中也欢喜,除却束脩银子之外,额外赏了二两,约定了教到姑娘出阁的那个月,算下来一共三十两银子。 碧霞奴是个实心的妇人,虽然家里急着用钱,还是觉着多些,便要推辞,那周夫人笑道:“阿弥陀佛,来了万人都不中用,笼络不住我们丫头的心,只有你这大娘子倒与她说得来,又是秀才家的女孩儿,我们府上不好怠慢的,莫嫌少,每日里只管来逛逛,便是不要日日教导她,与她说话儿解闷儿也是好的,你又念过书,只怕说的道理我们女孩儿还肯听些。” 乔姐儿只得接了银子,与夫人道了万福,随丫头出去,那丫头笑道:“好姐姐,我与你牵的线儿不错吧?就是那些在大户人家儿坐馆的先生,寻常的一年也不过三五十两银子,你一个女先生也得这么多,不知道怎么谢我呢?” 碧霞奴原本打算与她吃些回扣,听见这话赶忙要掏银子,早给丫头拦住了道:“谁稀罕那个?我就爱姐姐的手艺,明儿闲了时与我绣几方香罗帕,打几根络子,就什么都有了。” 碧霞奴笑道:“这个容易,姑娘想着什么花色好,说与奴家,便是日日孝敬些也是应该的。”几句话恭维的那小大姐十分受用,又笑道:“是了,方才进来时,姐姐赞咱们家的好红梅,如今家去,便与姐姐攀几枝插瓶。” 说着,随手折了两枝递与碧霞奴,她原爱这红梅生得耀眼夺目,又已经折了,便不推辞,道了谢拿在手里,两个往街门儿上走,迎面是他家的门房儿周喜进来说道:“姑娘,外头停了一辆车,是来会太太的。” 那丫头赶忙说道:“只怕又是哪家的夫人来拜,姐姐只管从街门儿出去,不碍的。”碧霞奴听见她家有客,连忙告辞出去了,但见外头果然停了一辆小香车,夫人还没下来,想是坐在暖车里等回话儿,两边侍立着两个丫头,一个抱着手炉,一个拿着大毛衣服的包袱皮儿。 乔姐儿见了,略微福了一福,抱了满怀的红梅去了。但听得身后那几个丫头还说笑:“好俊人品,配上那红梅,端的双艳图一般。”心下觉着好笑,自顾自家去了。 到了家中拍开了门,三郎出来接着,瞧见了她也笑道:“这颜色配的娇俏,难为你一路走来,不知多少人赞叹呢,明儿上街雇车走吧,你脸皮儿又薄,只怕旁人瞧你便要臊了的。” 乔姐儿见丈夫拐着弯儿的夸赞自家容貌,心中欢喜,嗔道:“又不是小姐了,做什么端着架子乔模乔样的,家里也没有那些个闲钱,虽是年轻媳妇子,到底市井人家,有什么好回避。” 说着,拢了袖儿拿出那银子包儿来,搁在三郎手上叫他收着,三郎接在手中一掂,叹道:“倒是与了你这许多,别是这活计劳累了吧?” 乔姐儿就与他解释了那家子小姐如何娇贵,请了好些针黹上的人来教,都淘气不肯学,倒喜欢与自己攀谈耍子,夫人高兴,了却了一桩心事,这才多赏了几两银子,她家丫头又送了红梅。 一面找干净家伙要插花儿,三郎拦住了道:“你且不忙,如今天气不算凉了,劳动娘子往院中站站,只要一刻钟的光景就好了。” 说着,也不管乔姐儿疑惑,推了她站在天井当院,一面站在屋中铺开了纸张,找出几个破罐子来摆好了,蘸着笔,端详了一会儿,竟在那纸上画将起来。 乔姐儿见了扑哧儿一乐,又不敢动,只得低声打趣儿道:“你念了这几日四书本子,可是要沾染大家公子的习气了么,明儿只怕诗词歌赋花鸟鱼虫都要弄起来,我们小门户可供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