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郎闹了这一回,酒气已经醒了大半,执意不肯叫李四替自己当班,非要挣扎着值完了这一宿再说,李四郎无法,只得由着他,兄弟两个又打了四趟更,好容易挨到了五更天光景,张三还要在更房里等等,问问看街老爷还有什么活计。 李四郎见他面色潮红,只怕是昨儿吃酒发汗,又撞客着了,脑袋摇的拨浪鼓一般说道:“三哥,你可别仗着自己原比别人生得壮实些,就不把小病小灾儿的放在心上,我也不是蝎蝎螫螫的,就好比我自家,家中有了老婆孩子,外出就不敢大意了。 你虽然没成亲,家里一门老幼还都指望着呢,若是不受用,索性家去睡一天,你这个年纪儿,什么病根儿都落不下,岂不好么?若是昨儿吃了一口热酒存在心里,冷风一吹只怕要做病的,到时候我那老盟娘岂不是要念叨死我,好哥哥,你就算疼我一疼,家去歇歇,左右这条街上都是些买卖铺户,有的是小伙计儿,就算是扫雪,也犯不着叫咱们全包了,我在看街老爷面前替你说一声儿也就是了。” 张三郎听见李四这话倒是好意,不忍拂了他去,只得点头说道:“既然恁的,还要多谢兄弟,好歹替我跟看街老爷告个假,今儿晚上一准儿能来。” 李四摆了摆手笑道:“哥哥放心自去,傍晚时候我去你家中会齐了,若是身上还不痛快,索性就歇他一天,我一个人倒也应付得来。”张三点头谢过,换下了官衣儿,依旧穿了单裤单褂儿回在看街老爷宅院后身儿的土坯房里睡下。 谁知道这一睡就是一天,到了晚间李四郎来家时,拍了半日的门也不见有人来应门,还是前院儿看街老爷家中一个使唤丫头叫小翠儿的出来了,见李四郎在后街门首处探头探脑的,就问道: “这里李四哥不是?”李四郎也曾来过看街老爷家中几回,认得这丫头,连忙陪笑道:“哟,这位小大姐是翠姐姐不是?昨儿三哥晚间打更的时候身上不大受用,我因不放心,吃了晚饭特来瞧瞧。” 小翠儿唉了一声道:“你要是不来,我还要想法子去寻你呢,今儿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听见三哥来家了,往常他也在我家里搭伙,都是我在小灶上炖好了鸡汁白粥给他送过去的,谁知今儿早起拍了半日的门,他方才出来,看那个模样儿怪怕人的,我又不敢多问,只怕是病了,谁知晌午过去送饭,就落了炕有些挣扎不起来,勉强吃了两口不吃了,这会子只怕是发热,你等我开了前头院门儿,咱们进去瞧瞧吧。” 李四听了心中也是担忧,连忙拱拱手答应道:“既然恁的,劳动姐姐了。”说着,两个拿了钥匙,又绕到前头看街老爷家的院子后身儿,开了街门,正是张三郎那间小房的正门,只因这间土坯房是后来搭建的,就在房子后墙上开了个街门儿给张三郎走,前头正对着看家老爷家中的这扇门反倒不常开了。 两个进去,就见张三郎躺在炕上,身上胡乱搭着一床棉被,也不曾盖严实了,上身打着赤膊,赤条条的,小翠儿是年轻姑娘,瞧了一眼脸上早就红透了,一扭身子往门首处走了几步,回身对李四郎说道:“四哥进去瞧瞧吧……” 李四知道小翠儿不便,“嗳”了一声,进了房内,见张三郎满面潮红,只怕是着了风寒了,心里一惊,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探,果然滚烫,怪不得睡到一半踹了棉被,只怕是雪上加霜。 回头见小翠儿姑娘躲在门首处,手里绞着帕子,咳嗽了一声凑合过去说道:“三哥只怕是染了风寒了,劳动姐姐玉体,若是灶上还生着火时,给我熬一碗姜汤来,给三哥发发汗,只怕就好了也未可知。” 那小翠儿听说是风寒,唬得“哎哟”了一声,说道:“这可怎么好,不然我去请个大夫来家瞧瞧吧,只吃一碗姜汤也不顶事啊。” 李四郎笑道:“不妨事,三哥是有些庄家把式在身上的,自打我们在幼学童蒙里结识了,这些年可没见他病过一回,这一次只怕是昨儿在老娘娘庙门首处撞客着了,才会无端发起热来,他那样铁打的身子,只消一碗姜糖水足矣了,姐姐只管烧了汤,多放些生姜红糖,我给他灌下去,看着发了汗,只怕就好了,哪儿有那么娇惯,我们更夫一月才赚几个钱,倒有那个闲钱买虚热闹?” 小翠儿听了,点点头说道:“这也罢了,这一回我听四哥的,只是若再不好,可千万要请个坐堂的先生来家瞧瞧,银钱小事,我这里还有些月钱也用不着的,只管拿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