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两旁种着参天银杏,此时叶子黄透,撒满一地金黄。 章静琴将一个嵌螺钿紫檀八宝匣交给顾婵,“这里是大哥的一些遗物,有一套剑谱一套拳谱,还有一柄龙泉匕首,有机会的话帮我交给靖王爷身边的林修大哥吧,谢谢他中元节那晚对我的照顾。” 她虽然痊愈,却全然不见从前那种无忧无虑、活泼跳脱的模样,人沉静下来,也瘦了许多,衣裙松松的挂在身上,随着瑟瑟秋风轻摆。 三人挥泪告别,裹碧绸帷的马车一路向西,直到最终消失不见,顾冯二女才上车回城。 * 说来也奇怪,元和二十一年的上半年,种种事情像撒豆儿似的密集不断,到了下半年,却平静下来,现世安稳,无风亦无浪。 顾家一切如常,只有顾枫身上发生些许变化。 幽州卫大营同寒山书院一样,每旬得一日休沐,顾枫并非每次都返回家中,更多时候会与军中同袍共聚出游。偶然回家时,顾婵次次都能看出他的不同,先是晒黑,后来长高壮硕起来,微微毛躁的性子也日渐沉稳。 顾景吾最初不愿幼子太早入军营,担心军中三教九流,日子久了,影响品性。 宁氏也是一般,怕投军太苦,顾枫年幼承受不来。 只是,两人皆拗不过儿子主意早定,不得不同意放行。如今见他一日比一日成熟,夫妻二人自是安慰欢喜。 顾婵只在受章静琴之托转交礼物给林修时见过韩拓一次,之后就再不肯赴他邀约。 她并非拿乔矫情,而是认为自己还是应当做个循规蹈矩的姑娘,婚前不应再与韩拓私下见面。 韩拓呢,该邀约还是邀约,顾婵不肯去,他也不勉强。不见面,他便几日一封书信,由红桦转交。 元和二十二年开春后,顾家上下忙碌起来,一心筹备二月二十六日顾松与冯鸾的婚礼。 二十那日,顾松休沐,在家中试穿锦绣坊送来的新郎礼服。 “明明年前才度的尺寸,怎么两个月就瘦了呢。”宁氏摇头道,“虽则要参加秋闱,也得顾惜身体不是。” 顾松淡淡一笑,只道娘亲说的是。 宁氏看他模样便知根本没往心里去,戳着他额头道:“儿大不由娘,回头叫你媳妇整治你。” “娘,鸾姐姐那么温柔体贴,我看到时候一定是大哥欺负她。”顾婵从窗外探出来,笑眯眯地打量身穿大红新郎袍的兄长。 前世因为宁氏过世,顾松为母守孝三年,直到元和二十四年夏天才与冯鸾成婚。婚礼在京师举办,因前一年顾松已在殿试上拔得头筹,由韩启钦点为状元,进翰林院为编修,身为新皇未来大舅,又有真才实学,前途无量,道贺之人自是流水一般多得数不尽,婚礼盛大空前,贺仪丰渥,被京城中人传颂为佳话。 不过才半年后,就因顾景吾反对韩启在战时苛减军需,父子两人一同被贬去福建。 如今宁氏安康,婚事提前,不知其余各事是否会随之变化。 回到过去一年多,顾婵已不像初时那般易为后来的事情焦虑,慢慢学会安心享受当下。 二哥科考之时她帮不上忙,但顾松才学不变,就算与前世有所不同也不会相差太多,她本就毫不担心。 至于父亲的事情,到时想办法劝他莫要在朝堂上与韩启争论便是。 “是啊,鸾儿温柔体贴,我婚后自然有娇妻照料,生活美满。”顾松笑叹道,“所以我向来惋惜靖王殿下,明明神仙一般的人物,偏摊上我家娇生惯养,刁蛮任性的璨璨,以后可有的受苦……” “娘!”顾婵跳着脚进屋,偎在宁氏身边,“你看二哥呀,他还没娶媳妇,就开始欺负妹妹了。” 宁氏却道:“我看朝林说得不错,去年冬月靖王寿辰,我教你绣个斗篷做贺礼,如今冬去春来,那苍鹰的一只翅膀也不见你绣完。照这样下去,我看到你出嫁时也完不成,也许等你们第三个孩儿周岁后殿下才能收到那份礼物。” 顾松听得哈哈大笑。 母亲与兄长联合取笑,顾婵自然不依,祥装恼怒,做个鬼脸,转身便跑,在门口处与匆匆进来的巧月撞个满怀。 “二姑娘小心啊,”巧月扶住顾婵,向宁氏回禀道,“夫人,大少爷从京师赶来了,这会儿人已经在退思堂等着了。” 宁氏母子三个皆喜上眉梢,连忙出了顾松的小跨院,去前头迎接。 永昭侯有三子一女,长子顾景盛、三子顾景吾与独女顾景惠皆是原配夫人蒋氏所出,二子顾景言则由丁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