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她的面容柔美得不可思议,故作坚强的微笑,眼角却含着泪光,那样的表情,神圣得另人屏息。 “你问我听不听得懂你说话。我当然懂。” “知道吗?其实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被你吓坏了。有一段时间……就一直很怕你。但后来,我发现是我错了。你对每个人都冷冷淡淡的,很不好说话的样子,对小阿姨话要多一点,但还是很严厉。可是同我说话的时候……你一直都好温柔的。” 锦年柔声呢喃,“安瑞,那时候我一直问你,为什么偏偏对我那么好,明明,明明我是家里最笨的,还生着那样奇怪的病,说话无趣,学什么,做什么都办不好。那时候,我记得你说,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其实我不明白,从来都不明白。” 然后,她靠进他怀里,紧紧地偎着他,“但现在我明白了。” 交融的体温带着她的馨香侵袭了他的意识,安瑞情不自禁地搂住怀里这个炽热的小太阳,觉得心口冰晶一点点地回暖。 “是因为我也是孤儿,对吧?” 因为她也是孤儿。因为……她也曾依靠在他初来时依靠过的丁香花架下,望着天空浓雾的惘然神情,和他那般相似。 因为她也是孤儿。别的小孩子嘲笑她的话,他都曾听过。她委屈落下的泪,他也曾倔强的咽下。 她父母双双亡故,被大伯和伯母占了家产赶出家门。 他虽生活在父亲膝下,但却如同做客。父亲眼中只有天之骄子的兄长,brandy夫人更是视他为肉中刺。而自己的母亲…… 他们那样相似。他照顾着她,温柔待着她,似乎这样做,就能够弥补自己年幼时的缺憾。 “没有关系的呀。你不是说了,我们是一样的人吗?他们不懂,我懂。”锦年温软的发丝,轻轻磨蹭着他的心口,伴随着娇哝软语,“那我告诉你啊,难过的话,不要憋着,哭出来真的会好受很多。这点我比你有经验的。” 他却很不给面子的将脸转到一边,明明已经双目通红。 “你是在害怕丢人么?”锦年问。 果然笨孩子就是笨孩子,即使之前说出多么让人不可思议的话,可口无遮拦这么一下子。他不但眼红,脸也有些红了。 锦年抓抓脑袋,小阿姨说什么来着?要学会分担,对! 于是她凑到他那边,对上他的眼,很认真的提议,“那……不如我替你哭吧。反正,反正你难过的时候,我也不好受,而且我本来就常常哭鼻子,不觉得丢人,你就负责绷着脸装酷好了?” 他不置可否,只是沉默将脸转到另一个方向。她想也不想的跟着过去,追逐着他目光所向。他又躲向另一边…… 如此几番,他终于有些倦了,同时觉得有些幼稚,而她却越挫越勇。 他终于停下,叹了口气,撩开她面前凌乱的发,却…… 她刚刚,明明一直是笑着在开导他,可为何眼前的小小脸蛋,却是满满的泪痕交错。 她其实,安慰他的时候,自己也是不好过的么?她其实,也没有看起来一直那样开心的吧? 这样多年,不是没有尝试过,不是没有努力过。只是……于繁华大千中苦苦寻觅,百转千回。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一切皆是徒劳。 不知不觉中,岁月悄然蹉跎。然后想,其实就这样下去也行吧,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拥有一份善终的感情不可,反正,他的人生向来就不幸运。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这对他来说也许本来就是……荒唐的笑话。 在多少年前,那个白裙黑发的女孩儿,永远的离开他之后。或许在更早的时候,那个被称之为母亲的女人,因为忍受不住世间压力,狠心的与他长辞之后。他就不知道,是否还可以相信一个人,是否……还可以倾心以待另一个人。 他只是,不知道怎样再去信任另一个人。 可眼下,突如其来的,他很有一种想要拥抱一个人的强烈冲动。 “锦年。”太久的沉默,再开口时,嗓子都有些哑了,他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暖意袭来,锦年微微诧异,方才被他擦净的眼角又有酸意袭来,很久了,自她长大之后,他第一次这样主动亲近她。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