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帝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放到了犄角旮旯里,他正跟朝臣们做斗争。 依旧是御史打头阵,清流文官们一拥而上,与昔日不同的是,勋贵们也卯足了劲儿,纷纷上书,要求穷治。各人有各人的利益,也将宝押在皇长子身上,要求严惩吴贵妃的;也有在元和帝那里投机,要治王才人的罪的。 天真的礼法派如贺敬文,还是死咬着吴贵妃不放,将元和帝惹怒了:“锦衣卫还不曾呈上供词,尔等就先给人定罪了。圣贤书就是这么教你们的么?!”他到底老奸巨滑,自己心里也有了疑惑,便不给吴贵妃写包票了,只找朝臣们疏忽的问题喷一喷。 贺敬文挨了骂,果断地老实了。在京为官这么长时间,多少对他还是有些影响的。比如想到案发时自己的闺女就在老君观的后山上,他就不想将这事儿捅出去了。会上本,纯属逃不掉,谁叫他是御史的呢?本也上了,话也说了,皇帝也生气了,贺敬文头一回这么有眼色地闭嘴了。 他住了口,其他人又不肯闲着了。骂吴、骂王的都有,还夹杂着请元和帝给儿子们都封王,让他们读书的。 这些人在朝上争吵的时候,锦衣卫却在热火朝天地干着实事儿。姜长焕抱着个小本子,跟在指挥使身后头,认真地记着笔记。什么样的囚徒往哪里关,用什么样的刑能最快让人崩溃……老大说了,用刑得分人,有的人吓唬一下效果会好,有的人就得实打实地上刑。还有一朵奇葩,吓唬他的时候啥实话都说,一旦上了刑,他就开始三贞九烈了起来,嘴巴咬得比蚌还紧。 真是太长见识了! 如叶皇后所料,这宫里能熬刑的就没几个。吴贵妃宫里的宫人分两种,一种是与她本人一样娇气的,用几样刑就招了,还有一种是受欺负干粗活的,不用上刑就把阴私的事情全交待了。 王才人那里更是如此,王才人的待遇不比吴贵妃,配给她使唤的人手少,质量也不怎么高。王才人有心调-教心腹,却总是弄得不伦不类,她又犯过事儿,身边的人被换过两茬,没几个忠心的。她不曾做这些魇镇的事情,串连的事情却没有少做。甚至有宫人招供,王才人在一个小本子上神神秘秘地记了许多事情,不让别人看。 姜长焕在前辈们高超的审问技巧之中学到了许多东西,直到供词都录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积极地问指挥使:“大人,供词拿到了,是不是要核实一下?” 指挥使犹在迷醉,审出来的结果太让人惊讶了,居然是剑指皇后,还设计出了一整套的计划来。要指挥使说,吴贵妃和李太监两个也是人才了,胆子大,心也细,可惜运气不好。 姜长焕连问了两声,指挥使才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不要着急么。兹事体大,核实自然是要的,宫里几个贵人都牵涉在内,却不是我们能擅自决定的。哪怕你是宗室,有些事情还是要小心的。” 姜长焕乖乖受教,跟着他往宫里递口供。递送之前,还得跟板子通个气儿,顺便朝他打听一下元和帝的心情。板子也叹气了:“心情怎么能好?都杵到圣上面前闹呢,等会儿说话都小心点儿。” 姜长焕道:“说话小心可没用,有这份供词在,话说得再好听,圣上也开心不起来。” 指挥使连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也认同他的观点——元和帝的心情不会美妙。 果不其然,指挥使大略总结了一下供词的内容:“的的是李太监与吴贵妃合谋,欲坑陷中宫,以贵妃为后。寻常事难撼中宫,故构陷其行魇镇。宫中闹鬼,也是他们的勾当。” 元和帝便将供词扫到了桌下:“混账!” 姜长焕小声道:“就是,胆子也忒大了。” 元和帝瞪了他一眼,姜长焕缩缩脖子:“本来么,为了将来做皇帝,一个一个都疯了。” 指挥使与板子惊讶地看着他,心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熊孩子一直在眼前晃荡,居然也不知不觉地阴险了起来!这刁状告的,是要吴贵妃死啊! “做太子”与“将来做皇帝”是近义词组,却不能这样简单的替换,虽然意思差不多,后者更多了一条“现在的皇帝驾崩”的含义。元和帝是容不得这个的。换个时候,他得怀疑姜长焕居心叵测,而眼下,有“构陷皇后”在前,作出“想做皇帝”的推测也是合情合理。元和帝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他要是再有其他的选择,能把这俩儿子捆一块儿踹出京城,现在只好恶狠狠地道:“去!搜检她们的住处!”指着板子,让他去取这两人的供词。自始至终,元和帝都没有再提要亲自问一问吴贵妃的事情。就像上一回他心里认定吴贵妃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