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说:“三阿哥,这话可说不得。” 玄烨说:“皇阿玛已经去岛上好久了,是不是等皇阿玛回来,皇贵妃娘娘再也不会回来了?” 大李子跪下道:“三阿哥,这事儿不该您搀和,会给佟嫔娘娘添麻烦的。” 玄烨垂下眼眸,失落地说:“反正皇阿玛,也不喜欢额娘和我。” “没有的事儿。”大李子说,“皇上可喜欢佟嫔娘娘了,老早您还没出生的时候,娘娘她可风光了。” “那也是老早的事情。”玄烨道,“阿玛现在只喜欢皇贵妃娘娘。” 大李子劝道:“大人的事儿,三阿哥您现在不能懂,等您将来长大了,一定就能明白。” 玄烨说:“我从来也没见额娘真正高兴过,也没见皇祖母真正高兴过,没意思极了。皇贵妃娘娘身体好的时候,皇阿玛不高兴,皇贵妃娘娘病了,他更不高兴,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高兴呢?” 大李子好生劝道:“三阿哥,做皇上可难了,每天都有烦恼的事,皇上不是不高兴,是忧心天下。您要相信奴才,倘若娘娘知道您对皇上如此多的抱怨,娘娘会伤心会自责,做娘的,怎么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和丈夫不和睦呢?” 玄烨说:“可是做儿子的,也不愿看见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不和睦。” 大李子噎住,无言以对。 顺治十七年,像是福临命中的坎,葭音病重之外,流年不利,开春以来,各地大旱,老百姓播下的种子,无水发芽,眼看着都要旱死在地里。 四面八方的折子,飞向琼华岛,福临到后来已无心无力再审阅这些奏折,自此命翰林学士入职景运门值房,将全国各地的折子由他们先看,然后拣要紧的呈报皇帝。 六月时,眼看着酷暑之下,旱情不减,福临迫于压力,不得不开坛求雨,率众臣自紫禁城出发,步行至郊外向苍天祈雨。 这是春天以来,福临难得不在琼华岛上的日子,从紫禁城走到郊外,要走很远的路,天黑才能回来。 葭音早晨起来送别皇帝后,就命添香搀扶,来到永安寺大雄宝殿中,跪于蒲团之上,虔诚念诵,一同祈求上苍降下甘霖,庇佑黎民百姓。 “小姐,佟嫔娘娘到了。”添香进门来,轻声道,“娘娘是微服而来,穿着宫女的衣裳。” “元曦啊。”葭音很高兴,“她在哪里?” 元曦此行并没有得到太后的允许,是知道皇帝今日不在岛上,才穿着石榴的衣裳悄悄来的。 数月不见,再见她几乎认不出葭音,一贯瘦弱的人,现在不仅脸颊浮肿,浑身都浮肿,像是硬把枯瘦的身体吹起来。 “我变丑了,是不是?”葭音苦笑,“元曦,我现在的模样,吓人吗?” 元曦含泪摇头:“不吓人,一点都不丑,还是原来的样子。” 葭音道:“太后叮嘱我,不能让你牵扯进来,唯恐将来皇上迁怒你,所以我也不敢派人去找你,其实我每天都想见你,看见你,心里就踏实了。” 元曦说:“我知道,所以我来了,姐姐可好些了?” 葭音摇头:“还能清醒着,已是不易,活一天是一天。” 元曦抚摸着葭音浮肿的手,看着她行动缓慢,处处离不开人,多怀念当年初进宫时,在编钟之间灵动轻盈的美人。 那轻灵悠扬的乐声中,元曦恍惚看见了仙女的一幕,铭刻在心,偏偏那样的光景,连福临都不曾见过。 四年了,她迅速枯萎,很快就要凋零,才短短四年。 “太后安好吗?玄烨是不是又长高了?”葭音含笑问着,“几位怀孕的答应常在们,都要几时生?” “宫里一切安好,太后和皇后娘娘,还有我们,都盼着姐姐早些回去。”元曦道,“盼着姐姐早日康复。” “元曦,谢谢你。”葭音道,“你是我在紫禁城里唯一的依靠。” 元曦摇头:“姐姐的依靠,该是皇上。” “可是我给皇上带来无尽的麻烦,他也给我带来,太多无法承受的爱。”葭音平静地说,“我心里明白,其实大家都明白。”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