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了,也清醒了,但说不想被朕看见现在的样子,所以……朕没见到额娘。”福临说的毫无底气,更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皇上不要叹气,要为太后病愈高兴才是。”葭音道,“您意乱纷纷的话,太后连自己生病都会感到愧疚,不是吗?” 福临抿着唇,一言不发,先把葭音搀扶坐下,问她冷不冷,担心她的身体。 “臣妾好好的,虽然孕期不大顺利,但怀孕并不是生病。”葭音温柔地说,“皇上,臣妾会照顾好自己。” 福临轻轻拥过她:“葭音,朕让你操心了。” 永安寺与玉林通琇大师探讨佛法归来后,他们的感情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福临能感受到,自己在葭音的眼睛里,甚至在她的心里。 他还不知道,是自己在玉林通琇大师面前那番肺腑之语,打动了葭音,但他也为此感到欣喜,他付出的感情,终于开始有了回应。 如是,自然比过往更十万倍地珍惜眼前人。 偏偏不能一切皆如人意,感情上安稳了,朝政之上依然处处掣肘,让他终日惶惶不安。 大臣们时不时就会提起:“不知这件事,太后有什么看法。” 明明最反感后宫干预朝政的是这些人,可偏偏又是这些人,全都是被额娘网罗在身边的股肱之臣。 福临幼儿时那段岁月,正是额娘盯着多尔衮兄弟权势的压力,与他们建立信任与感情的时候,甚至于连吴三桂对皇太后都十分敬重。 福临没赶上那时候,可如今他亲政了,身边却全是这些人。 “朕问额娘,总是关心朝政,拉拢权臣,是不是想要将朕取而代之,成为大清的女皇帝。”福临脑袋低得,下巴快要贴在胸膛上,“是朕……把额娘气病了。” 虽然元曦没说具体的原因,可葭音也猜测过几分,想着必定是母子又起冲突。 可听见这话,葭音心惊肉跳,完全超乎她的想象,不禁怯怯地问:“皇上,您真的这么说了?” 福临忽然想到,额娘总是要他抬起头,要他挺起胸膛,他倏地昂起脑袋,一脸的彷徨。 “皇上?” “葭音,是朕该死。” 葭音握着福临的手,又是无奈,又是心疼:“皇上,事情已经出了,总要面对下去。臣妾还是那句话,母子之间……” “朕和额娘,从来都不是母子之间。”福临眼眶含泪,“朕每天去请安,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哪一件朝政没处理好,被额娘指摘,就算额娘温和含笑地说话,朕都会担心她是不是故意挖苦我。葭音……朕、朕……” 眼看着皇帝颤抖,葭音慌地不知所措,主动搂过他道:“皇上冷静些,皇上冷静些,太后可是您的亲额娘啊。” 福临哽咽道:“额娘若有个三长两短,朕此生如何再活下去,死后如何去见列祖列宗。” 葭音咬着唇,长眉轻蹙,犹豫许久,怯然道:“皇上,您愿听臣妾一句心里话吗?” 福临抬起猩红的双眸:“葭音,从今往后,都只对朕说心里话可好,朕不想永远活在怀疑和不安里。” 葭音道:“皇上考虑将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眼下有意义吗?您现在该考虑的是,如何面对您的母亲,如何求得她的原谅。” 福临怔然,干裂的嘴唇轻轻蠕动了两下。 葭音含泪道:“皇上,恕臣妾直言,您身在福中不知福,您知道天底下没娘的孩子,有多苦吗?” 福临通红的眼睛渐渐模糊,他恍然想起,阿哲姐姐出嫁前,他答应过姐姐,一定会好好保护额娘,可他什么都没做到。 阿哲姐姐在天之灵,如何能安。 “葭音,朕该怎么办……” 慈宁宫里,该散的人都散了,玉儿半靠在床头,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苏麻喇吃了饭归来,带着饭菜的香气,玉儿笑道:“你吃什么好吃的了?” 苏麻喇说:“等您身体好了,奴婢一样一样给您做出来。”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