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清楚,他叮嘱过博果尔,不要告诉孟古青,他要纳葭音为妃。 就算这是值得福临欢喜一辈子的事,他也不想和孟古青有任何瓜葛,他不愿将来的日日夜夜,葭音都被那个女人惦记着,甚至诅咒着。 如果一切是博果尔所为,福临杀他也心安理得,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临了那一刻的博果尔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成了皇帝夜夜不能安眠的梦靥。 然而眼下,不论博果尔说的是真是假,他却深谙皇帝的软弱之处,哪怕一辈子像条狗似的活在他的身边,最后的最后,总算反咬了一口。 福临心中难以安宁,只能寄望于神佛,便决定搬到紫禁城外的永安寺去住几日。 永安寺地处北海琼华岛之上,四面环水,景色秀美,时值仲春,青山绿水宛若仙境,与西苑南台以水相连,皆是皇家御苑,帝王后妃之外,平常人轻易不得靠近。 这一日,葭音被一驾马车接到岸边,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片山水连天的皇家园林。 吴良辅早已在桥下恭迎,见了她便磕头称贤妃娘娘。 今早出宫时,佟嫔派石榴来传话,说皇上有贵客到永安寺相见,吴良辅也不知怎么,当时当刻猜到的,就是董鄂氏。 葭音从容安宁,接过添香交给她的一方匣子,走上长桥。 守卫的侍卫不认得什么贤妃娘娘,就要盘查她们主仆,被吴良辅骂开,转身又巴结着葭音:“娘娘,您仔细脚下,慢些走。” 到如今,葭音已经习惯了被称呼娘娘,阿玛和继母还有弟弟都改了口,那日在天宁寺,元曦也对她说,要有做皇妃的自觉,葭音一直记在心里。 毕竟,她的人生就是这样了,不然呢。 手里的匣子,是阿玛交给她的东西,阿玛说,把这个给皇帝看,能解开皇帝的心结,而这些东西最初的来源,是慈宁宫。 来的路上,葭音问过添香:“太后为什么,不自己拿给皇上看呢。” 添香懂什么,她连小姐今天来做什么,都不知道。 “娘娘,皇上在大殿里。”吴良辅将葭音一路带到门前,“皇上还不知道您来了,您只管进去吧,皇上一定高兴。” 葭音颔首致意,留下添香,便进门去了。 吴良辅则在门外对添香笑:“姑娘几岁了?一直跟着贤妃娘娘吗?” 大殿之中,福临正盘腿坐在佛龛下,满心的浮躁并没有消除几分,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察觉并非吴良辅的动静,他蹙眉回眸,惊见一袭倩影,出现在阳光之下。 渐渐走近了,看得清脸颊,正是他日夜思念的葭音。 “奴才,叩见皇上。”葭音跪下,将匣子放在一边,向皇帝行大礼。 “快起来,起来。”福临几乎是跳起来,亲手来搀扶葭音。 到如今,他终于敢大胆伸手来搀扶她,除了还没进宫未行册封礼外,全天下都知道,董鄂氏早已是皇帝的贤妃,她终于是自己的女人。 如元曦所料的,葭音没有拒绝皇帝亲昵的举动,但她还是先捡起了一旁的匣子,再随着皇帝到佛龛之下,福临把自己的蒲团给她坐。 葭音向佛像合十祝祷,再睁开眼,见皇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得不垂下眼帘。 “你怎么来了?” “是太后命父亲,将奴才带到这里。”葭音将手边的匣子递给皇帝,“请皇上看一看这匣子里的书信。” “是什么?”福临一脸疑惑,接过匣子时,与葭音的手指相触,葭音并没有立刻把手收回去,只等福临拿稳了才松开。 这小小的动作,叫福临兴奋不已,他几乎可以笃定,葭音并不反感他。 匣子里一封封,都是博穆博果尔与人往来的书信,有寄去察哈尔的,也有寄给其他八旗将领的,还有阿霸垓部。 福临随手拿了一封,就是阿霸垓部给博果尔的回函,说的是他们知道娜木钟在皇宫里受虐待,愿意随时响应博果尔,支持他逼宫夺位。 福临心中一紧,连连又看了几封信,信中内容,无一不是要逼宫谋反。 但看得出来,博果尔犹豫不决,没有胆魄也没有实力,一切仅限于纸上谈兵,更何况他跟在身边这么多年,一直老老实实。 “没想到……”福临顿了顿,问葭音,“所以这些信函,是从太后手里拿来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