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欲为。 兵营里回来的男人,碧青想想都怕,何氏总嘀咕大郎说不定在外头当了官,回来就能光宗耀祖,这样的念头一开始是绝望里的幻想,可想着想着就认真了,就好像谎言说一百遍就成了真的一般,随着年头越长,越觉着是真的。 可碧青并不糊涂,她不是一辈子没走出冀州府的何氏,即使这个世界,这个朝代,不是她知道的任何一个,但规则应该差不多。 这样的古代社会有着最鲜明的阶级之分,士农工商,把人划分的异常鲜明,官是官,民是民,贵贱,贫富,嫡庶,这些无处不在。 王家祖祖辈辈都是地里刨食儿的庄稼人,祖上倒八辈儿也没个当官儿的 ,这样的人家难道真能出什么将军,这样没谱的事儿,也只有戏文里才有。 再说,王大郎当初之所以征了兵,就是因为家里穷,没银子贿赂掌管征兵的署官儿,才不得不去,如果去了就能当将军,哪轮的上王大郎。 战场是何等残酷,又是在南边打仗,就算没死在战场,南方丛林里也是危机四伏,疾病,蚊虫,瘴疠,随便一样都可能丢了性命,人都说战场上九死一生,碧青觉得,恐怕连百分之一的生还几率也没有。 古代社会贱民如草,朝廷怎会费心思统计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帝,只会看到凯旋的战旗在风中烈烈飘扬,沾沾自喜自己统驭下的江山,终于安稳无忧,哪会管胜利下的森森白骨,血流成河。 当然,如果大郎不死或者运气再好点儿,在战场立下什么不世奇功,婆婆的奢望有可能成为现实,可这种概率简直比万分之一还要小。 如果王大郎没死在战场上,碧青倒是衷心希望他是这万分之一里的一个,碧青希望他军功赫赫,荣归故里,那样的大郎想必是各家争抢的东床快婿,自己这个冲喜进门的村姑绝对是碍眼的存在。如果真如此,或许自己可以谈谈条件,自请下堂,要些补偿也是应该的吧。 自从听了小五媳妇儿的话之后,碧青这几天没断了胡思乱想,甚至,也快相信了她婆婆天天念叨的那些话,开始琢磨,如果王大郎真的锦衣还乡,自己怎么办,没影儿的事儿呢,自己就开始琢磨后路了,实在可笑。 碧青摇了摇头,如果大郎真发达了,早该家来了,听小五说,班师回朝的大军,七月就进了京城,这可都快中秋了。 碧青下意识看了眼篮子里的红薯,前天叫上小五,跟自家三口,把那两垄红薯挖了出来,每颗红薯藤下头都挖出了七八个之多,最小的拳头大,大的快跟小孩儿的脑袋瓜差不多了。 小五掂着说:“怎么也有三斤多,这么算着,一颗苗至少二十斤,十颗共挖出二百斤红薯。” 何氏当时就傻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话都说不出来一句,哪想这不起眼的东西竟有这么多收成,如果一亩地都种这个,那到了秋后……何氏都不敢想,尤其吃过碧青蒸熟的红薯之后,何氏就更觉这从土里刨出来的泥疙瘩是宝贝,有了这个宝贝,以后再也不愁粮食不够吃了。 望着碧青发了半天呆,想不明白,自己用粮食换来冲喜的媳妇儿,怎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后来想起福星之说,又觉着这是她老王家的造化。 想通了,才站起来呼喝着二郎装在背篓里往家运,地窖可都空着呢,王家的地窖就在院子角,碧青下去看过,虽然不够深,不够大,好在今年没多少需要储存的东西,自己种的这点儿萝卜跟红薯都可以放进去,等明年一开春,再挖深挖大些就是了。 碧青给小五装了一筐红薯让他带回去,嘱咐他留下生苗的再吃,别一股脑都进了嘴,明年可还指望着这个赚钱呢。 小五多灵,一见这东西能产这么多,哪舍得吃啊,琢磨弄家去赶紧藏起来,明年单僻出一亩地来种这个,回头有了收成驮到县城,不,驮到冀州府去卖,不定就能卖个好价钱,这东西稀罕啊,想着成串的铜钱把自己荷包装的满满,睡觉都能笑出声儿,忙着家去跟媳妇儿商量去了。 碧青把日头下晒着的红薯,挑了几块蒸熟,放在挎篮里就奔着王富贵家来了。 进了八月就是秋收,庄稼人最高兴的日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了一年,就为了这几天,头茬儿的麦子虽说收了,可有一半得上交给朝廷充田税,这第二茬的黍米才是老百姓真正落在自己手里的粮食,指望着大秋的收成,过一个好年呢。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