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都歇在了年兮兰的院子里。胤禛看着深深恋慕着他的年兮兰不顾自己纤弱的身子,先后为他生下了三儿一女,不但将自己的身子熬得油尽灯枯,就连所生的孩子们也接连早夭,只剩下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小儿子福惠。 胤禛只觉得心头更堵得难过,憋闷得喘不过气来。胤禛纵然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这明明并非他的本意,为何会逐一让这些残忍的事情变成无法挽回的遗憾?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遗憾,即使胤禛如愿以偿的登基为帝,心中竟也没有多少预期的欢喜。 最后,胤禛看着年兮兰终于油尽灯枯,在尊贵华美却寂寞如雪的翊坤宫中撒手人寰,离世前犹不忘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恳求他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他们两人仅剩下的小儿子福惠;胤禛看着自己费尽心机、竭尽所能,却终究未能完成年兮兰最后的心愿,未满八岁的福惠喃喃的轻唤着额娘,在他的怀中缓缓合上了那双与年兮兰十分相似的美丽眼眸。 胤禛怀抱着福惠犹带余温的瘦小的身子,一颗心却渐渐冰冷,涌起绵绵密密且经久不散的刺痛。 胤禛倏然惊醒,满身冷汗浸湿衣背。 胤禛回想着梦境中的情形,惊讶地发现刚刚的梦境虽然离奇古怪,却又在他清醒之后依然历历在目。胤禛逐渐拧紧了眉头,深邃的凤眸显出些许迷茫之色。 那明明只是一个荒诞不经的迷梦,然而却清晰残酷的仿若一场现实。而梦境中的那名女子,仿佛正是兮兰本人,又似乎与她有着很大的区别。 胤禛睏意全无,又无心睡眠,索性披衣起身,缓缓踱步至窗边。胤禛推开窗户,望着夜空中繁星点点,新月皎洁,心中却升起无限怅然,再想起适才的梦境,只觉心有戚戚焉,茫然若有所失。 尽管年兮兰已经醒来,并且已无性命之忧,然而却双眼已盲、身心俱伤。康熙万分心疼之余,对始作俑者更加憎恨,愈发坚定了严惩主谋之人、以儆效尤的决心。 按照康熙的旨意,先前于咸福宫内侍奉的所有宫人,皆于正午时分在咸福宫门前逐一杖毙。东西各宫妃嫔与宫人们皆已得了康熙的旨意,尽管心中万分惧怕,却也无人胆敢忤逆康熙的旨意,借故推脱不来观刑。 原本近些年来,康熙极其重视自己的名声,甚至为了维持自己仁德宽和的美名,对于朝中大臣们的一些错误仅是小惩大诫而已。然而此次年兮兰被害一事,却生生地戳中了康熙的心窝子。康熙雷霆震怒之余,甚至不顾中秋佳节将至,执意将咸福宫内所有宫人尽数处死。 康熙此举除了使宫中众人相信刺客行刺一事确有其事之外,心中不无牵怒之意。就连已经中毒身死的柔儿与溺毙莲池的小钱子都没能逃过此劫,被康熙命人将其尸首拖到咸福宫门前,第一个接受廷杖之刑。两人的尸首直至被打得皮开肉绽、不成人形,才被侍卫们带出宫去直接丢到乱葬岗了事。 而在此之后逐一受刑之人虽然昨日已被康熙命侍卫们拔了舌头,但行刑之时却没有被人堵住嘴巴。因此,午时刚过,咸福宫门前便是一片哀嚎哭泣之声。 胆子小的妃嫔们早已被眼前的情形吓得昏了过去,纵使如宜妃、荣妃这般久居深宫、见多识广的高位妃嫔,也被眼前的惨状吓得脸色发白。 谨贵人与静答应被吓得瘫软在地,心里害怕的要命,生怕被康熙知晓她们两人曾经由于忌妒,出手对付过年兮兰。密贵人更是被吓得不住颤抖,美丽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受刑的宫人们,仿佛每一个力道十足的板子都打在了她的身上,单薄的浅粉色旗装早已被冷汗浸湿,模样好不狼狈。 惠妃只是手持佛珠,口中不停的低声念着经文,脸上并不见多少惧怕,却尽是悲悯之色。佟嫔只是茫然的看着受刑的宫人们,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木然的目光中偶尔闪过一抹懊悔之色,一颗心渐渐灰心绝望。 德妃昨晚故意以冷水浸头,感染了风寒,此时正发着高热,却依然在绿竹的搀扶下,强撑着病弱的身体观刑。听闻受刑的宫人们不断发出凄惨的哭喊之声,德妃的额头上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愈加苍白,仿若一副随时会昏过去的模样。 如此严重的责罚即使是在宫中侍奉多年的老嬷嬷们都不曾见过,更遑论那些年轻不经事的小太监和小宫女们。观刑的宫人们有的刚刚看了一个开头便被吓得昏倒在地;有的虽然强撑着没有昏倒,却被吓得浑身发抖、不停的低声啜泣。 就在宫中众人以为康熙会将这些被杖毙的宫人们如同对待柔儿与小钱子那般直接丢到乱葬岗,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