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湛闻言,怒的全身气血几欲逆行。 半年之前,江贵妃将陆茗庭连哄带骗地带入禁廷,身为亲生母亲,却偏心到极点,不庇佑亲生女儿的安危,反倒让她三番两次陷入险境,如今她被人诬陷闺誉不洁,那昏君不查明真相,反而为了皇家颜面想要息事宁人。 那是他放在心尖尖上、视若珍宝的人,若是有人蓄意谋害,他定会诛之而后快,让她们百倍偿还。 “一模一样么?” 杜敛捕捉到岑庆话中的异样,略感讶然,沉思道,“书画字迹方面,我有些许钻研。禁廷翰林院里有一批擅长书法的官员,称为书画待诏,他们官居九品,却身怀临摹书画的绝技,仿写的字迹真假难辨,外行人根本看不出其中的细微区别。” 顾湛神色微变,“你是说……临摹徐然字迹、伪造情信的人可能出自禁廷翰林院?” “不错。” 杜敛甩上折扇,道,“如今东窗事发,幕后陷害之人定会扫清这些蛛丝马迹,凭我在大理寺办案多年的经验,那临摹字迹之人说不定已经听到风声,潜逃出宫……” 顾湛眸光沉厉,寒声道,“王朗,你即刻去顺义门和城门之外把守,倘若见到跑路逃窜、形迹可疑的翰林院官员,一概仔细盘查,不可放过一条漏网之鱼。岑庆,你去刑部一趟,请徐侍郎同我一道进宫。” 顺义门是距离翰林院最近的宫门,倘若那书画侍诏逃窜,事急从权,定会从顺义门出宫。至于徐然……事已至此,若想堵住悠悠众口,只有让徐然入宫当面对质,证明那封情信并非是他亲笔所写。 元庆帝不敢宣徐然进宫,是顾忌陆茗庭的闺誉和皇家的颜面,此番他请徐然进宫,只能借刑部办案之名。 一路策马入禁廷,阳春三月的熏风扑面而来,目之所及,皆是芳花绿荫,无尽春色。 顾湛只觉得躁动难安。他牵挂着陆茗庭的安危,一炷香的脚程,硬是快马加鞭,只花了半柱香的功夫便抵达了禁廷。 坤德殿地处内宫,闲杂外臣不得入内,小太监说要先行回禀,顾湛的脸色阴沉的不像话,反手亮出一方御赐令牌,张口便是一句威喝,“皇上口谕召见,若耽搁了朝政要事,诛九族的罪名你来担么?” 他如今权倾天下,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半年来行事谨慎了许多,鲜少有这般戾气外露的时候。如今事态紧急,他心中郁躁难安,长驱直入坤德殿,竟是全然不顾忌了。 一个时辰前,元庆帝确实下了口谕召见顾湛,小太监望着他手中鎏金敕造的金牌,愈发不敢阻拦,立刻将一行人放行。 坤德宫中,沉香缭绕,一室沉寂。 三公主撇着菊瓣茶盏中的浮沫,望了一眼身侧的香蕊。 一个月前,她命香蕊买通翰林院的书画侍诏,仿照徐然的字迹写下一封情信,又买通茗嘉殿的宫人,在除夕夜那晚将书信偷偷放置在陆茗庭的梳妆台里。 今日事发,那书画侍诏自然是留不得了,方才来坤德宫之前,她便让香蕊亲自去了一趟翰林院,赠予那书画侍诏大量的珠宝财物,让他速速告假出宫。 三公主性子跋扈骄纵,却并非痴傻愚笨之辈。当然不会将这个活把柄留在宫外——那书画侍诏前脚离开禁廷,后脚便会有杀手了解其性命,把这桩秘密永远尘封下去。 香蕊为三公主换了一盏茶水,耳语道,“万事妥帖,殿下放心。” 三公主点了点头,轻蔑地瞟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陆茗庭。 她长于深宫妇人之手,被江贵妃这等人物教养长大,看惯了后宫嫔妃们争宠的毒辣招数,心眼一动,便是置人于死地的毒计。 她不出手则矣,一出手,便要让陆茗庭恩宠尽失,再无还手之力。 陆茗庭正跪在地上抽噎不止,一想到元庆帝要为她指婚,莫大的恐慌便如潮水般袭来,两耳嗡鸣作响之际,她忽然听见外头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片刻之后,一双黑底绣苍鹰的皂靴映入眼帘。 他身披银灰色缎面大氅,斑驳的光影透过朱红窗柩映在周身,快步行走之际,衣袍下摆翻飞不止,膝澜处绣着的盘踞金蟒泛起嶙嶙波光,皂靴上的苍鹰祥云也仿佛要振翅欲飞。 陆茗庭方才无依无靠,蒙冤含屈、被人污蔑,也只能咬紧银牙忍着,可是现在他来了,勉强支撑着她的一腔孤勇顿时化为乌有,只剩下无尽的委屈和酸楚。 顾湛凤眸深若幽潭,将她的每个动作和表情都尽收眼底,一颗心被扯着揉做一团。 纵使受了委屈,她的脊背依旧孤傲挺直,卷翘的眼睫低垂着,那一派委屈的模样,如幽兰泣露,惹人怜惜。 她抬起广袖频频拭泪,他只看了一眼,眉宇间便升腾起了杀伐之气。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撒花、评论哦~ ———— ☆、第 55 章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