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是小的才收的学徒,前几日总管招进来的,是个哑巴。今日是头一回带出去采买,来见见两位小哥。” 葵娘手肘碰了碰学徒,但那学徒木讷得很,不太愿意上前。 “快过来。”葵娘拽了拽她的袖子。 鲜红的裙裾晃悠到侍卫跟前,那学徒一只手遮着自己的脸,僵硬着不抬脸看人。 侍卫们叽叽咕咕一阵,爆出一声大笑,看着像领头人的个西戎大汉走来,摆了摆手,“算了,既然是个哑巴,自然不会说话,要哑巴说话,岂不是要无花果树开花么?走吧走吧,别忘了给哥儿几个捎一壶。” 学徒听见这话,抬起了脸,面巾虽然遮去大半的脸,还是看得出她眼睛里发光,从腰中扯下个钱袋子,小心翼翼抖出点碎银子来。她扬了扬手里的碎银子,冲那个侍卫头子使劲点头。 侍卫指指点点道,“还是很懂事嘛,走吧。” 葵娘牵着哑巴的袖子,走出了王府。 大都的集市在城西,哑巴学徒好奇地到处看看摸摸,葵娘不住催促,买足了中午和晚上用的食材。葵娘拉着哑巴往路边靠,“那儿有卖头花的,要不要去看看。” 哑巴点了点头。 葵娘一面将花插在哑巴头上,问她好看不好看,一面向后窥去,这日是西戎集市每五日里最热闹的一天,男女老少挤满了街道。只要往街道后看一眼,再掉转回目光,卖头花的摊子前,就已换了另一波姑娘。 转进小巷子里,哑巴利索地从裙子里捞出自己的鞋子来,便就矮了一个头下去。她揉了揉脚踝,在葵娘的催促下,从墙边一架长梯子向上爬,灰白色的石头墙上,开着一扇黄绿相间的方格子窗户。 葵娘在梯子旁边等待,长而大的梯子遮住了葵娘的身形,西戎的石头屋子旁几乎都有这样一架长梯子,这就是最适合逃跑的地方。 沈寒香一入屋内,就赶紧脱下了身上西戎女子鲜艳的长裙子,她摘掉面巾,悉心笼在福德的脸上。 她的眼珠在福德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福德已拾起衣裙铺在床上,他们各自背转身去,沈寒香换上西戎男子扎实的短打,女子的衣裙穿起来则窸窸窣窣的,裙子上的金片和宝石摩擦出轻微悦耳的声音。 “等换好衣服,推开门,你下楼,少爷就在那里等你。”福德手脚利索先穿好了裙子,扣上面纱,他和沈寒香差不多一般高,戴上一张事先准备好的人皮面具,这不能让她变成沈寒香的样子,但可以短暂地瞒天过海。毕竟除了九河,谁也不会与他近距离接触。 “西戎大夫是个男人,要等九河回来他才会再次为‘我’把脉,你要在那之前溜出来,追上我们。”沈寒香拢上腰带,系紧之后,听见福德“嗯”了声,然后他说,“我知道。” “你一定要追上我们。”沈寒香转过身去,郑重其事地握了握他的肩膀。 福德眼眶发红,“是属下差点害了姑娘的性命,在千绝山那次……” 沈寒香止住他的话头,“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福德嘴唇嗫嚅,拳头紧紧握着。 “我知道你对孟良清忠心耿耿,你是他的手下,不是我的,忠于自己的主子,对自己的主子好就是你的本分了。要是觉得愧对了我,就一定活着追上我们。”沈寒香用力握了握福德的肩膀,门被推开,白瑞站在门外,看了他们一眼。他身上也穿着西戎女子的衣服,和沈寒香来时穿的一模一样。 “你和葵娘先从正门进去,我会从后院进来。” 白瑞轻功了得,沈寒香并不担心他,看着他两个从窗户下去,她才戴起毡帽打算出去,顺势摸了摸被束腰累得有点不舒服的肚子,想着上了出城的马车即刻就得把带子松开,否则勒坏了肚子里的小东西可不好。 除了白瑞和福德,同行的还有十数人,作商贾装扮,中午在城中吃了几大碗杂碎和饼子,马车才向着大都城门缓缓驶去。 沈寒香忐忑不安地坐在车里,她记得这条街道,囚车和来时的马车就是从这条青石板大街把中原俘虏带进西戎人的大本营。孟良清摸到她轻轻搭在裙上的手,那只手有点凉。 孟良清使劲握了握沈寒香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 这是让她不要担心的意思。 沈寒香勉强扯动嘴角笑了笑,从马车窗户看见,他们经过了鼓楼,大都城中最高的就是这座鼓楼,当日孙严武和众多俘虏也是从这楼下经过,之后出了大都城。 到城门口,开车检查,孟良清贴得浓浓的眉毛僵硬地横着,像是不大高兴的商人老爷。城门守卫将通行令还给他之后,摆了摆手。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