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告诫容嬷嬷,“不许让底下人议论豫嫔,往后你也莫说这话,被人听见还当本宫多善妒呢,没的倒添些嫌隙。” 她确实有点微微发酸,身为嫡妻都办不到的事,豫嫔却能轻松做到,但那拉氏只会归结为自己无能,到底她不是万岁爷心甘情愿选的,从一开始便走岔了路,纵使强行绑在一起,也不过貌合神离罢了。 * 三阿哥的病殁让圆明园笼罩上一层阴翳,但远客的到来却意外冲淡了这抹忧愁,也给太后与皇帝诸人增添了一抹亮色。 和敬公主离京两年,如今回来却是大变样,之前还是面带骄矜的贵女,此刻看去却是丰艳可亲的妇人。 她跟额驸新添了个女儿,此刻一并带了过来,许是旅途劳顿的缘故,脸膛儿晒得黑黑的,不过身子骨却十分结实,包在襁褓里的手脚就没一刻安生过,拼命想要从乳母怀里挣脱出来。 太后看了自是喜气洋溢,又跟皇帝在一起细细辨认,说哪块像额驸,哪块更像和敬——指不定还能从中找出一点孝贤皇后的影子。 郁宛惊奇地发现这位公主变得和蔼多了,她不但对着那拉氏行礼,还问起阿木尔的近况,说额尔克听闻多了个妹妹,不知道多高兴——他才不管辈分不辈分的,虽然名义上他该喊阿木尔一声姨母,可对这么一个小婴儿实在叫不出口。 郁宛笑道:“都是小孩子麽,私底下随意些便好,只别当着万岁爷的面如此就是了。” 和敬公主一双眼睛弯成月牙,“还是豫娘娘心胸广阔,我就知道你不介意。” 这份坦率热忱的态度,让郁宛着实咋舌,难道岁月真能将人磨平棱角?可和敬公主这么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也实在突兀了些。 和敬公主八面玲珑地敷衍完众人,便抽空跟魏佳氏对了个眼色。 魏佳氏心头一震,低下头去。 傍晚和敬到各宫赠送土仪,魏佳氏很自然地屏退侍从,“公主。” 还记得前年圆明园中和敬是怎么跟她说的,当时她没选择用那个孩子扳倒那拉氏,可生下来不过是个无宠的格格,如今永璐又去世,魏佳氏难免觉得有负所托。 和敬却笑着劝她,“不怪你,是我当时想差了,你怀胎数月,自是牵绊骨肉之情,哪里舍得一朝放弃?何况用这种法子害人,那咱们不就跟那拉氏一样龌龊了?皇额娘在天之灵也不会容许的。” 魏佳氏胸中一暖,“难为你肯体谅。” 和敬温声道:“你如今最要紧还是将皇嗣生下,只有自己先站稳脚跟,旁人才轻易伤害不了你,其他事暂且不必理会。” 她自嘲地笑笑,“是我糊涂,光想着为母后报仇雪恨,却忽略了这件事有多艰难。你若觉得劳神费力,往后便算了吧,左右额娘已经离世,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或许那拉氏命中有此福运,合该顶替额娘尊位。” 她一副灰心失意模样,魏佳氏看着甚是难过,忙道:“公主,我自然会记着,只是眼下还不到时候,等时机成熟,我自会助你得偿所愿。” 轻轻咬紧牙关,“我和你一样,都恨极了那人,若不求个公道,富察娘娘在九泉下也难心安的。” 和敬与她相拥,一面以帕拭泪,只是在手帕揩过眼角时,无端掠过一丝冷冽之意。 * 皇帝的忧闷到了中秋前夕便已消退得差不多了,和敬天天带着额尔克去养心殿中报到,太后那里也没落下,带了鹿茸之类的名贵补品,还有熊皮狐狸皮兔皮等等各色皮货,悉数分赏给宫中众人,看着日益懂事体贴的长女,乾隆深觉欣慰。 郁宛想着拿人的手短,便只收了一件最便宜的兔子毛,却只做压箱底之用,轻易并不肯穿出来,还假惺惺地对皇帝说:“得猎多少只兔子才得制得这么一件大氅?也太靡费了些。” 乾隆便笑着刮了刮她鼻梁,“往日也没见你少吃兔肉,这会子倒装起慈悲来,朕的宛儿真是口不应心。” 郁宛吐吐舌头,不明白皇帝几时给她起了个这么个爱称,怪肉麻的,比琪琪格听着还叫她起鸡皮疙瘩。 乾隆自己倒是很喜欢,碗儿碗儿叫个不停,亏得他没叫盆儿筷儿,听起来都能凑套餐具了。 乾隆因说起今年中秋打算换个过法,带宫妃们到新修的那座楼宇去,凭栏远眺,赏月圆佳境。 郁宛怔了怔,“宝月楼?” 好端端怎么想起上那儿? 乾隆睨她一眼,轻笑道:“宛儿莫不是吃醋了?” 民间纷传宝月楼是他为和贵人所建造,就连宫里都有不少人信了这话,毕竟他对和贵人的宠遇是显而易见的,虽然至今都没在敬事房留下记档,但越是如此,越显得和卓氏不一般。 郁宛之前本也以为皇帝对法蒂玛多少有些男女之思,可这几个月冷眼瞧去,越发觉得法蒂玛不过是皇帝竖立的一枚棋子,用来彰显他对回部的态度。m.zzWtwx.cOM